崇祯六年,十二月二十八。
六年末七年初之际,大明发生了数不清的大事,有些看着小。
也发生了不少小事,有些看着大。
被锁在陕甘宁的贼匪,因为山西乡绅们的粮食抵制,硬生生越过了官兵防线,滚水炸地一般洒满中原。
其中有那么几支,钻进了川蜀,也有那么几支,竟然来到了两淮!
甚至有些人,硬生生像无头苍蝇一样钻进北直隶,吓得明廷连忙调兵围追堵截。
为了镇压这群不老实的,崇祯爷终于勃然大怒,创建了一个大明前所未有的职位。
延绥巡抚陈奇瑜,接任了这个大活。
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军务!
几乎囊括天下过半!
消息一出,也算震惊四海,同时也算对天下巡抚的一份告知书。
那就是崇祯爷与贼匪誓不共天!
各个巡抚、布政使如何遵命行事,或阳奉阴违且不管。
只说江西一地,布政使何应瑞就很着急。
因为江西的匪患,也是愈演愈烈了!
赣州府瑞金的农贼分走了近半个县城的土地,铅山的密密教,鄱阳湖的水匪。
还有一个看似疥癣之患,实则毒入腹心的上犹高贼。
这些还只是当地主官公开声明管制不住的贼变,受其鼓舞而起兵造反的还多得很!
只说吉安府南安府两府,受那上犹高贼鼓舞,起兵造反的至少十五处!
心腹大患!
何应瑞气急得脑袋都发痛了,却也没有办法。
他是布政使,又不可以擅自越权指挥卫所兵马。
更何况,卫所也早已没有兵马。
时至今日,大明朝大多卫所已经成了给千户老爷盖房子的家奴,哪还有兵员?
礼崩乐坏从来都不是指真正的礼仪,而是整个国家!
马上大年夜,何应瑞却完全没有好好过年的打算,站在巡抚解学龙的门前,大有效仿程门立雪之意。
巡抚解学龙,如今乃是江西省明面上的主官,手中也有兵权,只可惜来了江西一两年,每日里都是公款旅游。
换言之,这是个没正事的。
可何应瑞不能由着他一直这么不办正事,尤其是火都快烧屁股了。
不说报不报君恩的宏伟理想,就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也得开始着手剿贼了啊!
天色越来越晚,解学龙却还没有回来的意思,何应瑞却连脚指头都感觉不到了。
正当布政使打算叹息一声,留一首诗表一表对崇祯爷的忠心便走时,忽然街角走出几人了。
当前几个他认得,是解学龙府上的管事!
何应瑞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叫几人去打招呼,自己也正了正衣冠,有些热泪盈眶。
你来了就好啊!
一行人似乎骚乱了下,紧接着一人连忙跑了过来。
定睛一看,却正是巡抚解学龙。
“哎呀呀,至符(何应瑞表字),你怎么在这里等着?天气如此之冷,来人!快点,快进府把书房的火炉子烧热一点。”
解学龙脸上的焦急不像演戏,总归是让何应瑞心态平衡了些。
“不必,不必,能等到你就好啊!”
何应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随着解学龙往府中走。
下人们手忙脚乱一阵后,书房里总算温暖了起来。
几个仆妇将何应瑞的鞋袜全部脱下,把脚擦干搓热之后,又给他换上布鞋,这才退出门外。
给两人留下一片私密空间。
门才刚一关上,何应瑞便笔直站起,然后恭敬躬身。
“至符,你这是做何?”
解学龙也连忙站起,往旁边侧着身子。
“言卿!”
何应瑞抬起头,满脸真诚。
“当今天下妖孽丛生,礼崩乐坏,何某侥幸得居高位,本应知足。
“可何家确实世受皇恩,大明天下,不得不报,恳请言卿,不要再游山玩水了,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该剿贼了!”
解学龙惊诧过后,脸色又有些不满。
“何藩台此言差矣,何家世受皇恩,难道我解学龙就是化外之人?
“我也是十年寒窗一朝进士的天子门生,报国报君之心,未必就不如你!”
何应瑞察觉到似乎错怪了解学龙,表情有所缓和。
“可是言卿,你又不是不知,打你去年来到江西,至今贼变已经是按下一处再起一处,你巡抚督管江西军政,你不发兵,何人发兵啊?”
解学龙嗤笑一声,“不是有指挥使在吗?”
何应瑞有些焦急一般跺了跺脚,“言卿,你还不知咱们大明什么状况吗?
“天下卫所,除去九边,可还能够凑出来两万军士?
“更别提咱们江西一处了!”
解学龙冷笑一声,“合着你何至符也知道卫所之兵不可以用?
“我道是你真以为我有精兵强将,却故意养寇自重呢,没想到藩台也是知兵之人。”
何应瑞有些哑口无言,“言卿,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卫所兵马,各县乡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