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贾珍灵柩送至贾府家庙铁槛寺回来,宁国府已经撤去了各种丧事的棚子帐子。
没有什么悲痛,大多数宁府的家人感觉得是如释重负。
唯独有一个人只觉得天已经塌了,那就是尤氏。
虽然贾珍奢靡无度荒淫无耻,可到底也是宁府之长,更是整个贾家的族长,这么多年她也已经习惯了事事都听从贾珍的话。
现在这座大靠山倒了,按理说,贾敬仍是不管家事,宁府之长就该落在长孙贾蓉的身上。
可贾蓉是什么样一块料她还不知道吗?荣府里贾母、贾赦贾政会让这个孙子辈的不孝子当这个族长吗?
宁荣两府的老爷们齐聚宁府正厅,少不得先唏嘘感叹一番贾珍英年早逝,宁府人丁不济的话。
贾赦嗽了一声将话锋一转道:“珍哥儿媳妇,现在宁府里敬老爷不大管事,蓉儿年纪又小恐难支撑。
你么……年纪也小,不知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么?”
尤氏的脸色瞬间就难堪起来。身为宁国府的掌家太太,尤氏却有一个最要命的缺憾,不是她年轻,而是无后。
很显然,贾赦问她有什么打算实际上是在委婉的问她有没有想过多走一步,比如改嫁。
尤氏自然不肯就这么像球一样被踢出宁国府去,因只装作不懂得贾赦的意思,回道: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呢?不过是还和以前一样孝敬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帮着蓉儿支撑起这个家罢了。
我虽年强,可蓉儿到底也是十八岁的人了,以前是贪玩了一些,现在精力了这些,也该长大点了。
且上头还有大老爷在,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往西府里去找老太太请示,找老爷太太们商议……”
贾赦听尤氏还是想死死抓住宁府大权不肯放手只是哼了一声。
贾珍才死,他也不急着如何,不过以后的日子还长,慢慢料理她就是了。
正说着,忽见门上一个婆子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说道:“了不得!太太,外头来了好多穿靴戴帽的兵将门给堵住了,还让蓉哥儿赶紧出去问话呢!”
众人不由得都有些疑惑,才办完了贾珍的丧礼,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找上门来了,还敢堵宁国府的大门?
因贾赦贾政带头,贾琏、贾蓉和贾蔷都跟了出去。
来至前头,只见一个一身锦衣的堂官正带人往里头走,贾政认得,正是锦衣府指挥使赵全。
忙上前施礼道:“赵大人好,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赵全站定了,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赦老爷,政老爷!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件公案,正好有些话要来问问清楚。”
众人将赵全如众星捧月一般的请到了厅中坐了,赵全才问道:“前段时间皇城中进了刺客,这件事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吧?现已查明了,那些人是白莲妖教的妖人!”
贾赦等人不过是点点头,不知道赵全跑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贾蔷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难道是冯英被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因而才跑路了?
还是朱玉煐和凤凰两个躲在宁国府后头下人住的那一片宅子里出了什么意外?
赵全接着说道:“现已查明,白莲妖教和城外玄真观来往密切,多有教众藏匿其中。
因宁府里贾敬一直在玄真观中居住,便来问问,宁府上可知道些什么吗?”
众人听了大惊,贾政忙说道:“大人明鉴,我贾家世受皇恩,如何能做那种……”
赵全将手一抬说道:“政老爷,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您是荣府里的吧?我现在问宁国府里的事,怎么,你更清楚吗?”
贾政只得闭了嘴。
贾蓉便硬着头皮道:“指挥使大人,我宁府祖上宁国公当初跟随太祖起兵抗金,一路南征北战,才有了今日百年的荣华富贵,这都是赖天家隆恩。
我等儿孙虽然不肖,却也不敢忘记祖德,如何敢跟那大逆不道的白莲妖教有什么往来?
还请指挥使大人明察才是!”
赵全冷笑一声道:“我自然是会明察的!不过也请哥儿配合才好。
还请劳驾告诉府里的人,这些天就不要胡乱走动了,还有府里的奶奶太太们,也都好好在内宅尽量不要出来。
我手下的都是些粗鲁军汉,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可不大恭敬了!”
众人听了这话一个个脸都绿了:这是要抄家的节奏?
赵全又对贾赦贾政拱拱手道:“赦老,政老,你们二位一个是一等奖军的爵,一个是工部员外郎,想来也都懂国家法度的。
还请回去告诉荣府里的人,这些天最好也不要随意走动传话,更不要夹带私货,不然查出什么不该有的事,大伙儿都麻烦!”
贾赦等人连声答应,不敢再多停留,同贾蓉说了几句便匆匆忙忙的回荣国府去了。
贾蓉吓得脸色苍白,勉强陪着笑脸道:“却不知大人要查些什么?我肯定配合……”
赵全道:“方才不是说了么?让你们家中上下人等别胡乱走动,好好在府中呆着就是了。”
说着又看了一眼贾蔷道:“你是贾蔷是吧?”
贾蔷点头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