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清思殿,贾蔷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方才在李煦面前侃侃而谈,可出来之后仍是觉得有一种压迫感。
李清妘则是一脸兴奋,推了贾蔷一下说道:“贾蔷,你怎么这么能白话?
我自认为也读过不少的经史子集了,可你说的这些都是我闻所未闻的!
哎,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儿看来的,或者说,跟谁学来的?”
“嗨,我才读过几本书?也没人教我这些,无非是我闲来无事瞎捉摸的罢了。”
贾蔷也暗暗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从经济学到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这些观念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或许有些太超前了。
自己会不会被李煦打上一个多智近妖的标签?
“我觉得你说得极有道理!尤其是那些个公侯家里,就凭着祖上的余荫庇佑就可以祖祖辈辈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而那些百姓们辛苦劳作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原来都是你说的那个‘土地兼并’导致的!
孟子曰‘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若是真的能如你所说,让他们手中的土地越多,就缴纳更多的赋税,如此不就可以如孟子所说的‘民有恒产’了吗!你这可是老成谋国之言!”
贾蔷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种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
自古以来圣贤之士能臣干吏也多,难道他们都看不出土地兼并的坏处吗?
历朝历代想要变法的能人志士也大有人在,成功的又能有几个?
如果想要改变土地之法那就是动了士绅阶层的奶酪……腰包,他们势必会反抗的。
别的不说,王安石那样有大才之人不就是因此而失败了吗?”
李清妘听了不觉大感扫兴,又说道:“可这到底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只是现在我爹爹已经不大过问朝中之事了,不然他肯定会以雷霆之势推行你说的那些法子的!
哎,要不我将你引荐给皇帝哥哥,你再跟他说说?”
贾蔷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不过是黄口小儿信口开河,不敢在皇上跟前卖弄!”
他可没信心三言两语的就能把泰正帝李焕给忽悠住。
再说,他年纪轻轻又无资历又无党羽,就算李焕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贾蔷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而且历代变法者,不论成败,能得善终的又有几人?
好在李清妘也没再抓住这件事不放,而是问道:“哎,方才你说的,之所以京中百姓们愿意听太上皇南巡靡费的话是因为看得片面,那你有没有法子改变他们的看法?”
贾蔷呵呵一笑道:“你这话说得片面了。
不是他们愿意听太上皇南巡靡费的话,而是所有有关于太上皇、甚至皇上、乃至九儿你这样的公主的话他们都爱听。
你想想,那些市井小民整日里东家长西家短的那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有什么意思?
越是神秘的、他们不熟悉不能亲见的事情才越觉得神秘有趣,尤其是这种宫闱秘事、天家传奇。
你想想,百姓们想知道这些他们感兴趣的事的主要来源是什么呢?”
李清妘思忖片刻说道:“若是看前朝帝王家的家事,那可以看戏看话本,本朝的只能口口相传了吧?”
贾蔷道:“没错!像汉高祖斩白蛇、长生殿这种讲帝王事的戏是百姓们最爱看的、爱听的!”
李清妘道:“你的意思是……把太上皇下江南的事也排演成戏文,演给百姓们看?
这……似乎不大好吧?若是大街上天天唱这个,皇家威严何在?”
贾蔷笑道:“为何不能也假借汉唐,来个唐太宗南巡、汉武帝微服私访记?
只要在里头夹带一些本朝的事务,百姓们一下子就能联想到这实际上是讲的太上皇的故事。
而且也不一定要用戏文,毕竟戏班子不是普通人家能请得起的。
直接写一部话本,刊印出来给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只要故事精彩、能吸引客人,先生们肯定会抢着去讲的。说不定还能赚点钱呢~”
李清妘有些疑惑:“难不成说书的比唱戏的还受欢迎吗?”
贾蔷一脸黑线:“难道你没去茶馆里听过书?下次可以让张隆带你去见识见识……”
说到这里贾蔷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李清妘迷斜着眼看了贾蔷一眼道:“既然你说茶馆有趣,想来是常去的了!明天……”
贾蔷忙说道:“明天我不当值!”
李清妘的嘴顿时就撅了起来:“我还没说完你就开始推脱了!说好的咱们是朋友呢?”
贾蔷苦笑道:“是朋友不假,可我也得有自己的一摊子事啊,我也得生活,得赚钱啊!”
李清妘一脸的不信:“你?堂堂宁国公的玄孙还用发愁赚钱么?你那玻璃铺子不是开起来了吗?难不成还要你去天天看店铺?”
贾蔷道:“那铺子不是我的啊,我不过是帮着家里的婶子照料一二罢了。
宁国公的玄孙又怎么样?我爹娘都不在了,现在只不过是借宿在宁国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