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德坊位于城西,距离皇城只有两条街,可谓是神京城最繁华富庶之地了。
这条街上招牌林立,银楼、珠宝行、古玩玉器店、脂粉铺子、绸缎庄等等应有尽有,然而每天的顾客却稀稀拉拉的没几个。
这倒不是因为生意不好,而是这条街上大多做的是神京里勋贵富贾、大户人家的生意,经营的东西也都是一等一的上品,因而寻常百姓也不会来这里采买,能来的除了富家公子哥儿便是大户人家府里的买办。
而就在前几天,这条街上开了一家名叫“冰晶斋”的铺子。
与其他店铺开业必然敲锣打鼓放炮唱戏不同,这家冰晶斋却显得低调异常,只悄咪咪的装修一番,而后抬进去几口大箱子,挂上个匾额就算开业了。
而且,前两天进去光顾的也都是左邻右舍的卖家。
不过这些人看见里头陈设的各种布灵布灵闪光的玻璃器之后无不啧啧称奇,原来这竟是一家专门卖玻璃器的店铺!可他为什么要这么低调呢?
当然,这种离着皇城如此之近的地方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一个衙门的眼——查事司。
顾名思义,查事司便是为了稽查神京城里的大小事,说白了,就是皇家特务机构,天子耳目。
只不过泰正帝李焕登基后又成立了自己的锦衣府,查事司渐渐的已经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了。
但是本职工作还是要做的,像这种新店开业的事查事司还是能查到的。
而张隆虽然现在干着贴身保镖的活儿,却还有个身份——查事司提举。
冰晶斋的开业自然逃不过张隆的耳朵,只不过他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只是听别人略说了一回,把冰晶斋记错成了水晶宫。
李清妘指着冰晶斋的匾额哈哈笑道:“张隆啊张隆,你不是认识字吗?怎么一个三字招牌竟然能认错两个?”
张隆干笑了两声:“公子见笑了,我也是听别人说了一句而已,哪里就用心记忆了?不过这铺面里卖的玻璃据说都很有趣,还请公子进去瞧瞧吧!”
“来都来了,肯定是要瞧瞧的!”李清妘说罢抬脚走了进去。
见有客上门,店里的小二忙迎上来点头哈腰的说道:“两位爷,您往里面请,咱家是新开张的字号,主卖各种玻璃器皿玩物,您二位随便看!
若是有看上眼的,小店新开业,全场八折酬宾!”
李清妘已经没心情听小二喋喋不休了,她的目光已经被殿门口处摆在门口足足有两尺高的一个悬胆玻璃花瓶给深深吸引了。
这个悬胆瓶直口,细长颈,削肩,肩以下渐硕,腹下部丰满,是仿宋代瓷器的形所做的,难得的是胆瓶通体都是晶莹剔透的玻璃,宛如水晶一般,连瓶中插着的一根翠竹底下生出了几丝嫩根都清晰可见。
李清妘自幼在宫中长大,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东南沿海各州进贡的西洋玻璃器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这样透亮又有古韵的器物!
正看得入迷,一旁张隆却说道:“公子,你看这个鱼缸不好么?”
李清妘转过头去,果然见矮几上摆着一个直径过尺的钵形大玻璃钢,里面注满了清水,两条寸长的大眼白底红花的狮子头金鱼正在里头悠然自得的游弋,隔着透明钵壁看上去好像鱼在天上飞一般。
还有那些玻璃杯、玻璃碗等等器皿也让李清妘啧啧称奇。
正这时却听得哗啦一声响,李清妘循声望去,竟然是一支玻璃碗跌在地上打碎了。
然而小二却诚惶诚恐的低头垂手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旁边一个身材修长样貌清秀的男子低声呵斥道:“说了多少遍了!这种有气泡的就是残次品,不能售卖,怎么就不听?你们一个个都是瞎的吗?这么大的气泡看不见?”
李清妘看见这张清秀的面孔不由得精神一振!
而张隆则是心中一万头神兽奔涌而过,怎么在这里也能碰见他!
贾蔷也是一愣:“我……怎么看见你们两个丧门星了!”
李清妘咬牙切齿的逼了上去说道:“好啊你!居然又来这里找事了!果然你不是个好人!说,你为何要砸人家的铺子?”
贾蔷忙摆手道:“哎哎,你别乱说啊!这家铺子是我的!我自己铺子里的东西,想怎么砸你管不着吧?”
“你……你的?”李清妘一脸懵逼的看着贾蔷。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次她也不再胡乱说话了。
贾蔷忙对伙计道:“小三子,你说说我是谁?”
那伙计忙赔笑说动:“这位公子,这是我们家的少东家!”
贾蔷见李清妘(或者说张隆)没有动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这次不用让我拿出地契房契的来了吗?
既然你相信这是我的铺子了,就请出去吧,我还要做生意呢。”
看着贾蔷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李清妘不禁怒火中烧,冷笑一声道:“怎么,你开店做生意,还不能让人看了么?”
贾蔷呵呵一笑:“让!怎么不让!摆出来不就是为了给人看的吗?看,小公子你随便看!”
李清妘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贾蔷,果然又转头开始一件件的去看那些玻璃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