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是当初太宗皇帝迁都神京的时候给荣国公贾源敕造的。
后来贾源的长子贾代善又立下了军功,平袭了荣国公的爵位。
贾代善娶了史家的小姐为妻,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贾赦,现袭了一等奖军的爵位,二子贾政现任工部员外郎。
本来应该是很和谐富贵的一家子,却也透着不少古怪。
贾赦虽然袭了爵位却不想做官,也不跟贾母住在一处,而是将荣国府中的园子用一堵围墙圈了起来,自己住在东路院里,除了给贾母请安几乎不露面,每天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同小老婆们吃酒取乐,俨然是一副分家出来单过的架势。
荣国府的家事都由二太太王夫人管着,贾赦和贾赦之妻邢夫人半点也不过问。
后来王夫人做媒,将自己的内侄女王熙凤嫁给了贾赦的长子贾琏为妻,而后贾琏凤姐小两口就搬出了东路院,帮着料理家务。
就好像贾赦邢夫人两口子完全没有融入到荣国府中去一般。
贾蔷一路进了荣国府来到凤姐院,便问丫鬟丰儿道:“二婶子可在屋里呢?”
丰儿道:“在呢,不过二奶奶这会子有课,我这就给小蔷大爷回一声去。”
“有劳姐姐了。”贾蔷拱手道。
不一会儿丰儿又出来说道:“奶奶说请哥儿进去呢。”
来至屋里,果然见一身贵气的凤姐正在炕上坐着,下手坐着一个老妪,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请二婶子安。”贾蔷说道。
老妪忙也站起身来,不知该如何称呼,脸上挂着尴尬的憨笑。
凤姐道:“姥姥不用起来,这是我侄儿贾蔷,是小辈儿。”
又对贾蔷道:“这是我们王家的老亲,刘姥姥。”
贾蔷已经猜着了这人大半便是传说中的刘姥姥,也行了个礼:“姥姥好。”
“好好,哥儿好!”刘姥姥忙作揖还礼。
凤姐便问道:“你这小猴儿怎么又跑我这儿来了?”
贾蔷道:“珍大爷打发我来求婶子,说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
凤姐道:“说迟了一日,昨儿已经给了人了。”
贾蔷笑道:“难怪蓉哥儿不肯来呢,原来真让他猜着了,婶子是要刁难的。行,那我回去就跟二婶子不借,让珍大爷打蓉哥儿就是了。”
凤姐笑道:“也没见你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你们那里放着那些好东西,只是看不见,偏我的就是好的。
罢了罢了,拿去吧,若是碰坏了一点,仔细你的皮!”
说着便让平儿拿库房的钥匙传几个人去抬。
贾蔷道:“我亲自带着人去拿,别由着他们乱碰!”
凤姐想了想说道:“你等着,我跟你一块儿去!”
贾蔷笑道:“这就不劳烦二婶子了吧,我还能打破了不成?”
凤姐没搭理贾蔷,而是对刘姥姥说道:“姥姥且请稍作片刻,我去给我侄儿拿个东西,一会儿就来。”
刘姥姥忙陪笑道:“姑奶奶只管忙你的去,我这老婆子又算的哪门子客?不用管。”
来至后头库房,凤姐命平儿带着几个小厮去抬,却问贾蔷道:“蔷小子,你跟我说实话,蓉哥儿媳妇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啊?太医不是说着了风寒吗?”贾蔷心里一突突。
凤姐瞪了贾蔷一眼道:“小滑头,你跟我眼前弄鬼么?大嫂子说起她的病来也不自然,蓉哥儿又是不说不问的,偏偏你大白天的跑到她屋里去探视什么?”
贾蔷叹了口气道:“我只能说是心病了。婶子是个伶俐人儿,你倒是想想因为什么?”
“心病?”凤姐看平儿等人还没出来,压低声音道:“跟珍大哥有关系么?”
贾蔷没说话,而是朝凤姐竖起了大拇指以示肯定。
凤姐不禁脸上一红,小声啐道:“多光彩的事……”
贾蔷道:“他只是有这个念想,还没得手……二婶子和她最要好的,也想想法子……”
正说着,两个小厮抬着炕屏出来了,贾蔷便改口道:“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稀罕玩意,二婶子要当宝贝一样?”
凤姐冷笑一声道:“宝贝不宝贝,横竖是西洋坐船来的,整个京城只怕也找不出几件来。”
贾蔷一看,是一块四扇的炕屏,高有两尺左右,每扇宽约一尺,是乌木雕镂的框中间镶嵌着一块画着画的玻璃,那画上有圣母、耶稣等的画像。
贾蔷忍不住问道:“二婶子,感情你这炕屏还是西洋来的?”
凤姐一脸得意:“那是自然,你没见上头画的都是外国神仙?这都是粤海关进来,挑选了一批进贡给上用余下的。
虽然是挑剩下的,在民间可也不多见呢。”
贾蔷又问道:“神京里头不是也有琉璃厂吗?我看着也没什么,不过是玻璃板上画画罢了,还用得着从西洋贩运过来?”
凤姐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琉璃厂自然也出好东西,可偏做不出这样透亮又平整的玻璃板。
光是这么大一块玻璃,运到粤海关就要十几两银子一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