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前这只河妖仍紧紧拽着自己,阿水奋力想将木簪从它脖颈上拔出,但那木簪仿佛卡住了似的,任凭阿水怎么使力,它都纹丝不动。
这下,是真激怒了那只河妖。
它用双手紧紧擒着阿水,尖甲刺穿了她的衣物,直直捅入了她的肉体,带出红色的条条游丝。
阿水闷闷地“啊”了一声,却再无力反抗。
眼前的蔓延血色也在渐渐消失,直至成为一片黑暗。
阿水快感受不到自己了。
那只河妖欣喜于眼前之物,狰狞的面孔上竟露出了分外违和的笑。它带着手中尤物,就要往扎根水底的岩洞处游去。
几乎就在转身的一瞬间,河妖紧攥着阿水的胳膊忽而松了下来,紧接着整个身子以更快的速度下沉。
周边生起的斑驳血渍由一点慢慢放大,透过逐渐晕接的血点往下看,那河妖的后背毗邻心脏处,竟凭空多出来一个巨大的洞!
彼时一个暗色衣袍的身影闯入,他将身躯抵挡住阿水纤柔的身子,将她整个环抱在内,而后轻易浮出了水面。
……
阿水几乎是在一片惊乍中醒来的。
她猛地一下睁开眼睛,望眼四下,却是一片漆黑。
“生”,在她的认知里,竟然成为了一种感觉。
阿水觉得四周有些冰凉,而身下,正有什么东西一晃一晃的。梦中那可怖的面孔忽而闪现在她的眼前,心上挥之不去的恐惧紧张,令阿水一下扑腾起来。
然而这一惊起,却是教她又吓了一跳。
“千岁?”
阿水的声音里头含着万分的不确定。上一次见到千岁,已经是半年前了,过了寒冬暖春,她都不曾闻他的一言一语。有关他的记忆,近乎落上了尘埃。
而今日一见,阿水是实实在在的,又感受到了他。
“是我。”
面对她的男子,还是一往的俊丽。青丝逆着江风拂起,轻拍着无暇的笑靥,不知在谁的心上激起层层波纹来。
她的双目大大张着,沾了水的鬓丝未干,不时顺着她雪白的面颊流下几滴晶莹水珠来,显得异常美丽。
而阿水不可思议地伸出了手,试探性地朝着千岁的衣袖扯了一扯,“真是你?”
千岁笑了笑,含笑的目光不经意瞟到了落在衣袖上的一双洁白玉手,眸子异常浮光,顿了片刻,竟伸了手将它给轻轻覆上。
风中轻轻飘着他的一丝惆怅气息,“有些凉了。”
阿水有些疑惑,转手握上他了他的。
“怎么这样说?分明你手心较我还冷些。”
阿水知道自己刚刚落了水,却不知竟还有人能比自己还冰冷。哦不对,千岁分明不是人。
“你们神仙,生性都如此冰冷?”
阿水禁不住心中好奇,闪着眸子问出了口。
千岁笑而不语。
他很喜欢笑。而他的笑里自含着风度,不像阿水,笑得大大咧咧,时常还被村人说不像个大闺女样子。
阿水也没抱怨,谁说她是个大闺女?
若是不看着千岁,定是不知他在笑的。
而若看着他,单单看个眼睛就是了。他的那双包含整个春日的眸子里,似乎生着无尽的笑意。
只消眼睑微微阖上,眼角稍稍翘起,阿水便知,千岁笑了。
在她的眼里,他很好猜。
等半起了身,阿水才发现方才眼前的一片漆黑,乃上头的穹顶作祟。白日落了黑幕,便成了如此光景。黑夜也从不孤独,至少,也有寥寥数星相伴。
此时他们正乘着阿水划来的筏子,无风无桨,却能自驶。阿水不用想也能知道,这定是面前这位神仙的功劳。
不禁又朝着千岁笑了笑。见千岁定定看着自己,阿水的心有些跳突,又很快找了个话题。
“你是如何知道我遇险了?”
阿水想,即使是个神仙,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关注着自己吧?神仙恩泽润于万物,而自己只是这万物中的小小生灵。
若每每自己有难都叫他相助,岂不是有些小人了?
千岁不知如何地,就将掌中小手给焐了热,尽管自己的一双手还是冰凉得很。
他将阿水的手塞回,这才回道:“汝乃吾心上之人,当得时时着眼了。”
“心上之人?”
阿水有些不敢置信,怎的,忽然就被冠以了这个名头。阿水虽没经男女情爱之事,却也了解几分。
心上之人,当是互相倾心的二人之间才能说道的了。
阿水见千岁弯着眼睛笑得灿然,却一点没想回答自己的意思,便甩了甩手,含糊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个。”
随后又怀着感激,说得诚恳:“又让你救了我一次,阿水真是无以为报了。只怪我为了贪个方便,哪想夜黑风高,传闻中的河妖——竟真被我给遇上了。”
念及此,阿水又被迫想到方才的场景,心上一凛。
不对,方才那河妖的尖甲,分明刺穿了自己的肌肤,实实在在的痛感,即使自己水中昏迷,却还能隐隐感受到。
这下阿水左找右找,却再也找不到一丝被伤的痕迹了。
“河妖下手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