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
阿水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含含糊糊。却因着那名字好念,才能被大概分辨出来。
九方宿身在不远处,本无事悠闲,与风谈生。
直至迟绥给阿水放了血,那股血腥味穿过罅隙,随着风息,没一会便飘到了他这儿。
他本随着迟绥与她来到这万莫山,一眼看那迟绥便觉不是什么好人。只仗着阿水糊涂,妄图行什么不轨之事罢了。
而九方宿本无心插手,哪知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就知迟绥对阿水下了重手。若她因此而死,缘生石之事,莫不就是没有着落了。
“以凡体之躯,还妄想登仙不成!”
迟绥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心中徒生惊惧。若人不持有锁钥,世上又有谁能凭己之力移得动那千斤重的磐石?
除非,他并非凡体。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细端详眼前那位,便已腹部受力,吃痛地往后撞去,直直撞到了尖岩,“噗”的一声,口吐鲜血。
那股力量绝非常人。只见九方宿仍安定站在光处,一手缓缓合了五指,似乎方才停息放下。
迟绥的双眼透露出无比的惊恐,虽不为人所见,却早已显露在他颤抖的身子上。
“你是谁?”
他咬着牙说出,声音有些沙哑,但字字,却无不含着狠意。
“尔等俗子,不足闻吾之名讳。”
九方宿冷冷地说着,眼神从他移到了一旁面色惨白的女子身上。
阿水手臂上的血终于止了,只是由方才的鲜艳变成了暗红,如此看去,那道手指长的血口就像咧着尖牙的笑,狂妄地展示着由自己带来的成果。
而被它折磨的那女子,已一点没有了活气。
九方宿的心一抽。那道口子说大不大,往大了说,也不至于会给阿水的血放干。
他缓缓踱步上前,刚想伸手扶正她那微倾的头,没想它倒先动了。
“咳咳——”
阿水觉得嗓子难受极了,嘴巴里满满都是血腥味。不过她没闭眼,方才的一切历历在目。恍惚神迹。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眼前男子击倒了迟绥。他是来救自己的。
“阿九?”
不过怎么说,她都有些不可置信。关于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为什么会找到自己,为什么他与自己仅一面之缘,却还要冒险来解开自己的枷锁。
“你是来……来救我的吗?”
种种不解,竟轻易就动摇了她方才内心里的想法。
阿水害怕,害怕他会同迟绥一样。
九方宿听她的语气里竟藏着些害怕,轻挑起了眉头,右手一挥,缚着她双手的麻绳便轻松解了开。
阿水失了支撑,无力地顺靠进了他的怀里。
稍觉安定,却还是依旧不松口:“是来救我的,对吗?”
她的声音轻若游丝,有如盘臂丝袖,轻婉柔转,稍不仔细听,便会被耳旁的细风给带走了。
怀中女子的气息喘得微微,就连一丝丝动静,伏在九方宿的胸膛上,都能被他一一精准捕获。
“对吗?”
阿水跟他拗着气似的,又问了他一遍。
九方宿没办法,只能粗粗“嗯”了一声。
听到了内心期望的肯定的回答,阿水觉得心安。先前本没拽着他的手也抬了起来,轻轻攥着他大袖一角。
若是没九方宿扶着,一会便会脱手。
“去哪儿?”
他轻轻开口问着阿水,分明无奈依着。
“去狐半腰……找他们……”
阿水此刻,只想回去。她再也不想做谁的徒弟,再不想学什么除妖术法了。一切太累,她只想好好待在阿娘家里边,替她烧烧饭,替陈宜打打猎。
这个冬天较往年都冷些,注定不好出远门的。
九方宿轻轻点了点头,将她安置了也好。自己可不想徒增烦扰。
念及此,九方宿的眼神又飘向方才一角,那青衣道士此时早已不见,徒留地上一摊暗红色的血迹。
他眸子一厉,却没将此事作为粗心大意之谈。他本一肉体凡胎,走歪门邪道的术师,九方宿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况九方宿不插手凡间事,一个除妖术士游走人间造成多大磨难,一点不在他的心上。
将注意力放回了怀中女子身上,九方宿只觉得她的身子发烫,时有热汗冒出,许是染了风寒。
九方宿轻叹了口气,先前眸中寒光不知在何时已被柔化,无奈地抓起她那只被划伤的手。只一会儿,那道血口子竟神奇地愈合了,看来不留一点疤痕。
阿水轻“唔”了一声,似乎有些不适应这股莫名的力量。不过平衡之下,她只觉得体内寒热终于不再冲突,脑子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却还是留恋唯一的依靠,紧紧地攥住他。
九方宿微勾了嘴角,怎么不见灵十六先前如此可爱?那一切,不过是欺瞒罢了。
只是奈何她的心计使不过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才落得如此境地罢了。
他顺应地捏了捏她的肩,带着她在一片黑雾中消失了。
九方宿带着她来到这所谓的狐半腰。
彼时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