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刚回到狐半腰,便迎上了众村民的好奇的目光。
他们头一次见什么除妖术士,便以为他是得道仙人的存在,都挤着上前问候。哪知迟绥声口未开,阿水便挤到了人群中间为他解了难。
她挡在了迟绥前头,双手奋力抵着人群,大声喊道:“大师是来为咱们狐半腰除妖的,大家且让大师好好休息着,静候明日便是!”
阿水喊得卖力,却没抵过陈宜的一句“大家都先回去吧”。
阿水眼睁睁看着人群如此散开,忽然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方才的一股子高兴劲儿,都随着人群消散在了飘飘衣襟卷起的风里。
陈宜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行了,你也回房歇着吧,阿娘做好了饭等着呢。”
以往一听吃饭,阿水就像活脱脱的蹦兔子似的,不论手头做着些什么,抑或前会儿遭了什么烦心事,一定再不计较,直专注于樟木桌子上一碗碗热腾的饭菜。
而今,她却一点儿欢脱不起来。
只是有些应付地点点头,“知道了,我就去。”
说着,她便也不管陈宜,也没回家去,直转了身往村外走去。
陈宜因着还有些话想嘱咐迟绥,便也没多注意。招呼走了阿水后,他便带着迟绥来到村里空下的一间客房里。
这本有人住着,而那房主一听大师前来,便自觉地连人带包同妻子搬去了邻家住。
迟绥经这几遭,不禁也有些受宠若惊道:“你们狐半腰的村民未免也过于热情,在下只留驻几晚,待狐妖一除便会离去。这本也是在下的职责。”
陈宜在一旁理着东西,听他一番话,不禁也笑道:
“先民在这儿为我们开拓了一片好土,也为我们存了善心。狐半腰的人因着狐娘庇护,在此安乐数百年,如今一事,确也闹得人心惶惶。”
迟绥点点头,接着又见陈宜放下手头东西,他方才正好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狐半腰的人世代以捕猎为生,若想猎物会现世复仇,我们怕是会早早断了这个营生了。我们虽信奉神灵,却不信妖魔。而我阿水妹妹也因此备受村人非议……”
“不论阁下口中妖魔所谓真假,若使村人信服危患已除,在下定会重酬。”
陈宜的语气异常坚定,似是一种期望,又更像一个命令。
今早阿业的一番话,想必也是很多村人的想法。若此患不除,想必阿水日后的生活也会不安定。
迟绥恍然一笑,轻轻提了下斗笠,“在下可非阁下口中之人。帮人除妖,乃为职责,又为乐趣,何以要报酬?尽职图乐罢了。”
“既然如此,在下先谢过大师了。”
陈宜拱手,不见迟绥眼里流过的一丝笃定。
……
阿水心中不快,一路拈着草花来到村外。
走了不知多久,阿水回头,依稀还能见着村里的火光。她终于拨了拨地上的枯叶,决定在此坐下,不敢离太远。
欹侧一木,股下草根扎刺,实不舒服。而她无心于此,只望眼于面前一片长夜。
头顶一片黑幕零星点缀着几颗明星,如以往一般耀眼。而耳边时有风吹草动,也如往常一般。
只是此刻心境,不如前事不思量,且枕地席阖双眼。
周围无人作伴,阿水也不敢自言自语。因着今日刚见那幅惨状,又有狐妖传闻,她只想默不作声,祈祷着各路妖魔鬼怪离得自己远些。
坐了差不多久,阿水终于撑着地站起身来,看村头的火光渐黯,是时候也该回去了。不然陈宜阿娘他们担心起来,可不是一般能解释得清的。
而她刚一站起,周围的草木就像被什么惊扰了般,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阿水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她紧攥着衣袖,只顾着愣在原地,一点不知该怎么应付。
“该不会是那狐妖……”
她心里如是担忧着,只怪自己无事多事。
这夜静得,她都能细细把捏自己的呼吸声了。
一下,两下……
“啪”的一声,一只大手忽然拍上了她的背。
“啊——”
阿水惊呼的声音几乎划破了长夜静空,惹得栖鸦都纷纷舞翅窜逃。她的双腿不自觉地软了下来,直将手紧紧抱头,缩在了地上。
她的心中此刻被无数画面填满:那狐妖生的怎一副祸害人模样,齐砚是如何遇得害,又怎的被掏了心……
呼吸声渐促,阿水也近乎要哀求了出声。
哪知,方才的那只大手有些诧异地微微收回,而后又试探着,轻抚在了她的肩上,伴随着熟悉的温悦声音。
“如此胆小可怎么办?”
听到这话,阿水才在脑子里细细搜索着这熟悉感的出处。终于,她的眸子放胆缓缓睁开。
“千岁?”
“还记得,倒是不错。”
“是你!”
阿水猛地一下站起身,喜悦之色爬上了她整张面颊,在暗暗的月色下显些可爱。
眼前之人高上她许多,还得阿水稍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面目。
千岁仍是一副面上含笑的模样,青丝上的玉冠颇显耀眼,却仍逊色于其下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