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倦鸟归林。
小公主是被御辇送回的公主府。
御前公公弓着腰,小心的从四角挂着明黄色流苏八宝串的车子里服侍他下车。
单薄的少女不自觉的紧了紧衣襟,眼角微微发红,杏眼桃腮的脸浮现几丝欢喜。
家御辇驾临,门前下人们规规矩矩的跪齐,管事的急忙迎上前,笑着寒暄:“竟然劳动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买杯茶喝驱驱寒气?”
顺手一个小荷包就塞了过来。
御前公公极其客气,娴熟的道了谢,一面继续扶着纳澜上前。
“给公主把帝姬送回来了!”御前公公高喊一声。
蓝泽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宝贝侄女,发现她仿佛一脸窃喜。
暮色下灯笼烛火摇曳,映着精致的眉宇,神色间掩不住的少女懵懂,竟是有些楚楚动人的味道。
难道是皇帝要给她什么赏赐?
怎得这么开心?
“陛下跟小公主聊得投缘,留下公主用了晚膳才放的人。”
御前公公笑呵呵解释。
“陛下啊
,直夸小公主学问好,字也好,特赏了几部绝版的古籍,并两方古墨,以作润笔。陛下让长公主好生栽培小公主,想来不久就会有旨意过来赐婚喽,奴才在此先向公主道喜啦!”
纳澜脸上忍不住绽放一个笑容,含羞待放的像一朵娇艳的花儿。
蓝泽长公主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又一阵寒暄送走了御前公公。
“陛下要给你赐婚?!”人走后,蓝泽长公主诧异的问她,“这是什么嗜好的事?”
“哎呀。”纳澜一娇羞,含糊道,“是要嫁给玄玉哥哥做王妃……”
蓝泽长公主喜笑颜开:“今日端午宴上,这么多姑娘们,陛下谁都没理会,特特的叫上澜儿一同走了,原来是要赐婚!”
“嗯。”纳澜脸慢慢涨的通红,就差羞到地底下去了。
“好啦你也别急着出嫁了,今日也累了,早点下去歇着。”蓝泽长公主瞅瞅她欣慰道。
“人家没有急着出嫁!”纳澜娇羞道。
这一言引得众人一笑。
纳澜向姑姑道了乏
,让钟裳牵着她一路回院里去了。
寒王府内。
正埋头批阅的男人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抬头起身,拍拍袖子大步出门就往正院走去。
管家急忙跟上。
一路绿树成荫,树上有鸣蝉声声,叫的人心浮气躁。
管家一面偷偷拿袖子擦拭额角汗渍,忽听得前方主子有些疲倦的吩咐道:“叫人把蝉都粘了,勿扰王爷清净。”
“是。”下人忙不迭记下。
“这马上就是王爷大喜的日子,你们都警醒着点,别出了差错。”
“明白,明白!”
吩咐完,管家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唯独楚玄玉,看着这欢喜的院子心里死寂一片,一点生色都没有。
母后刚薨,父皇就要自己娶妻……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许自己守孝吗?
皇帝的续弦齐皇后把后宫一切事情都打理的妥妥当当,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在朝廷处理天下。
这份情,他记着。
他尊重她,维护她女主人的体面与权力,并且,努力的
忘记姜皇后。
他尽可能的不在齐皇后面前说姜皇后,可是他不能欺骗自己,自己的心里,仍然是那位巧笑嫣然的姜皇后。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直到某一日,有人对他说:沫儿心悦陛下,愿意一生一世追随陛下。
原来,当你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睛里是会发光的。
那个漂亮的、身段曼妙的女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写满眷恋,眼底满是超越年龄的脉脉深情。
她这样小心翼翼的、患得患失的看着他,仿佛他就是她的天地,离了他便无法呼吸。
可是当时的皇帝,身侧只有一个姜皇后,只此一人罢了。
原来被一个人真心喜欢是这样子的,年过而立,皇帝方才醍醐灌顶。
数日后,风尘仆仆的小世子回到王府。
“见过父王。”
古洲风霜浸染下,衍生又长高了一截,戴头盔着胄甲沉着脸不说话时乍一看往往唬的几个老兵差点脱口喊王爷。
老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默然片刻,然后
继续低头看兵书口。
他沧桑的声音淡淡道:“换件衣裳,把自己拾掇干净去看你王母。”
“是。”
冷漠的行了个军礼,小世子转身就走,毫无一分留恋。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估算着母子俩应该诉过别情一事了,老王爷这才动身来到正院。
由于王妃常年养病,他二人分卧多年,这一分就是二十多年。
年少时的欢喜只留在回忆,如今见面也不过是一个花甲老太和耄耋老翁。
行至门前,早有如云的丫鬟婆子们忙不迭上来请安行礼,又殷勤的打起帘子。
两个过来侍奉汤药的妾室则怯生生的在一旁行礼,柔柔媚媚的声音宛若莺声燕语,喊着老王爷的时候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