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一出声,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转向他。
“他囚禁卢夫人之后,原本是想丢弃孩子的,可卢夫人即便精神状态不佳,也拼命护着孩子,死死抱着不肯松手。他怕没了孩子,卢夫人的精神状态会更糟糕,最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楚楚听了这话,冰凉寒恻的心,突然注入了一丝温暖,眼眸也微露惊诧,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原来妈妈即便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也还记着要保护她。
顾宴看着她的脸色变化,知道她心里好受了些,疼惜之情也微微舒缓。
卢晶然看着妹妹的神色,走上前,一手按在她肩头压了压,宽慰说:“爸妈从没想过说,要抛弃你不要的……我可以作证,妈妈那时候的病情的确很严重,爸爸也是没办法了,才带我们出国。想换个环境,让妈妈不再受刺激,而且国外的医疗水平也更好。”
林楚楚没说话,只是一滴泪滑下来,又被她眨巴着眼眸,抬手迅速抹了去。
顾宴沉吟片刻,继续道:“另外,卢夫人之所以能从他手里逃掉,不是因为发病林泽海制不住,而是得益于林泽海的老婆。”
姐妹俩骤然抬眸,看向他,眸带
疑惑。
卢里司也是脸色一凛,急声追问:“怎么说?”
林泽海这边的情况,卢里司不清楚,但他知道顾宴抓了人,肯定全都问明白了,所以要解惑只能将话语权交给顾宴。
“林泽海把他们母女囚禁后,时常过去探望,被他老婆发现了端倪。他老婆偷偷跟踪,才知道他金屋藏娇,于是冲进去大打出手。卢夫人是趁乱逃脱的,当时已是深夜,孩子在房间睡着,卢夫人自顾不暇,的确来不及抱着孩子一起逃。也许,夫人潜意识中想的是,她逃了出去,就能找人来救女儿了。”
顾宴幽深的视线重新看向林楚楚,眸底藏着压抑住的疼惜怜爱。
那么年幼的她,离开了唯一能庇护她的妈妈,落在一个混蛋手中——
他不敢想,当那个小女孩儿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妈妈不见了,该哭的多么撕心裂肺。
那天听林泽海讲述这些时,他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若不是严白及时拦住,他定一枪毙了那混蛋!
“卢夫人逃走了,留下了孩子,林泽海不顾老婆反对,把孩子带回林家。林泽海始终没跟他老婆说明真相,所以他老婆就一直以为……楚楚是私生女。
”
听到这里,林楚楚什么都懂了。
所以,从小到大,姚欣枚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因为在她眼里,自己的妈妈是小三,勾引了她的丈夫,破坏了她的家庭。
而她,是小三留下的私生女。
她想到很久之前,林笙笙趾高气昂地骂她是小三生的野种,说姚欣枚赶走了她妈妈,看她可怜才带回来收养。
也许在姚欣枚的认知里,妈妈那一晚逃掉了,的确是被她赶走的。
而事实上,是她阴差阳错地解救了妈妈。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林楚楚脑中的震惊余韵还在回荡。
所有的困惑都解开了。
这些就是她完整的身世真相。
惊险、悲惨、可怜、荒唐,又充满了戏剧性,令闻者愤慨。
放在现在,几乎是分分钟就能破案的悬疑,在二十年前,却生生困住了那么多人。
她就那么不幸地与家人分离,失散,在一个陌生人家中,认贼作父,屈辱求生。
她是不是该感谢父母终于还记得她身上的胎记,就凭着这小小一枚胎记,将她找回,终于结束了二十多年的悲剧?
良久的沉默后,卢里司看向女儿,脸上肌肉微微颤抖抽搐着,显然情绪还在起伏跌宕
中。
看着小女儿大受刺激的神色,卢里司再次忏悔自责:“小语,是爸爸失职,没有及时找回你。你当时太小,也什么都不懂,也未能及时求救。我们能找寻你的唯一线索,就是你胸口的胎记……”
说到这里,碍着数人在场,有些话不太方便:“可这线索太隐晦……又极其不方便——所以这么多年过去,都没能找到你。”
诚如严白当初所言,这胎记在胸口,这么隐私的部位,总不能见一个女孩儿就冲上去扒人家衣服瞧。
若不是顾宴阴差阳错地与她在游轮共度良宵,而他又恰好知道自己的老对头丢女儿之事——只怕,楚楚这辈子都不可能与家人相逢团聚。
卢里司说到这些,林楚楚的脸色也有几分不自在。
胸口的胎记,她从小看到大。
以前不懂事,想穿低领点的衣服便会露出这胎记,就有一些色眯眯的人有意无意地朝她胸口瞥几眼。
后来,她也就不敢再穿低领了。
那时候她还想着,这胎记也不知能不能用激光扫去,害得她连漂亮衣服都穿不了。
若不是她怕疼不敢去弄,说不定这胎记真的被她洗没了,那就这辈子都不可能找
回亲生父母了。
然而,现在虽然找回了,可知道当年这些事,她心里也未见得有多高兴。
妈妈的那些经历,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无法接受。
难怪她会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