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章彦成的这番话,瑾娴如梦初醒,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不知不觉中钻了牛角尖。
她认为章彦成没有争取夺回景儿,便对他心生怨恨,可事实上,她又做了些什么呢?除了痛骂那几个太监之外,她拦又拦不住,进宫也进不去,好似也没为景儿做过什么。
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在依靠章彦成,想让章彦成去扭转局面,而不是通过自己去做些什么。
可这是古代,封建社会本就是残忍不讲道理的,她又凭什么要求所有的人和事都按照她的想象去发展呢?
她看待事情,终究还是太过理想化。她不能接受又如何?皇帝不可能因她的意愿改变心意,她的愤怒和怨恨改变不了任何事,章彦成的做法虽不如她的意,但却是正确的生存之道。
改变不了局面,就努力上位,才有改变规则的机会。
章彦成争皇位,而她也得争,争取晋位,争取跟孩子见面的机会!
这才是她该做之事,自怨自艾是无用的,什么都改变不了,只会令自己陷入焦虑的情绪之中,越走越偏。
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瑾娴烦躁不安,她甚至无法确定这个想法是对还是错。迷茫的她瘫坐在椅子上,她想尽快理清纷乱的思绪,却越理越乱。
章彦成近前几步,行至她身畔,将座椅上的几近崩溃的人儿揽入怀中,“我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对不起,是我情绪失控,口不择言,如果你不喜欢听,我不会再说这些腌臜之事。”
瑾娴的确不想做一个处心积虑,追名逐利之人,她认为耍心机太累了,名利也不是她所追求的,可她已身在皇室,怎么可能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呢?
哪怕她不争,也会有人算计她们母子,譬如此次的事,也许是李侧妃所为,也许是旁人所为,嫁祸李侧妃,再趁机将她和景儿分开。
不论背后之人是谁,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必须得自己强大起来,打起精神,方能应对变故,再这么自苦下去,她非但见不着景儿,就连自己的命也可能会被搭进去!
所以她得振作起来,学着适应这个世道,而不是一味的埋怨愤恨。
“忠言逆耳,我的确不喜欢听,但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都是实话。当你站得不够高的时候,那就只能去适应这个世道,我为此事而埋怨你,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事实上我也没能为景儿做些什么,又凭什么要求你呢?”
她能理解他,是好事,但他不希望她妄自菲薄,
“那是因为你是女子,不便入宫,见不到皇上,你若能面见皇上,我相信你比我更有勇气。但一腔孤勇还不够,我们还有家人需要保全,还有利益需要争取,时机未到之时,我们只能等待。今日所受的委屈,都是为了他日能站到最高处,我才能制定规则,才能真正的护你和景儿周全。”
两人一坐一立,他就这般揽着她,柔声安慰着,他其实有些害怕,怕瑾娴再一次推开他,令他欣慰的是,这一次,瑾娴并没有闪躲,而是倚在他怀中失声痛哭。
她可能是压抑了太久,也可能是因为不得不接受这残忍的事实才会如此难过。
章彦成疼惜的轻拍着她的肩,“想哭就哭出来吧!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藏情绪。”
有些情绪,平日里可以隐藏,一旦爆发,便再难控制,此刻的瑾娴心里格外脆弱,她就是莫名想哭,也就没再假装坚强,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悲苦情绪。
瑾娴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直哭到后来,头都开始痛了,哽咽声声,上气不接下气,章彦成怕她哭得太久会伤身,这才将她抱至榻上,将巾帕沾湿,为她擦拭面上的泪珠,柔声安慰着,
“会过去的,所有不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等熬过这一段,就会慢慢好起来。”
瑾娴是真的哭累了,头疼的她歪在榻上,轻轻抽泣着,顾不得接话。
门外有人请示,说是有官员求见,章彦成遂对瑾娴道:“我先去见客,你若乏了就在这儿歇会子,等我回来用午膳。”
瑾娴吸了吸鼻子,强撑着坐起身来,“你忙你的吧!我该回去了。”
一听这话,章彦成登时急了,“回哪儿?琅华院就是你的住处,别再去开云阁了。”
“开云阁其实挺好的,我才让知秋种了很多花。”
府中最豪华开阔的便是他这琅华院,“我这儿也不差啊!你喜欢花,我便让人多种些,我不想让你离我太远,我希望你能留在这儿,你若坚持要走,那我就把书房搬过去。”
他还是别折腾了吧?“我那儿地儿小,没空地儿给你做书房。”
“那你就留在琅华院,”章彦成抬指轻轻擦拭着她面上的泪痕,“你若住在开云阁,那几个人很可能会趁着我不在家,找你的麻烦,唯有待在琅华院,你才是最安全的,我不希望你再出任何意外。”
章彦成拿她的安危说事儿,瑾娴已经想通了,也就没再执拗,疲惫的点了点头。
体贴的章彦成端来一杯茶,瑾娴喝了几口,嗓子才不那么干哑。
他扶她躺下,为她盖上薄毯,而后才出去会客。
知秋生怕瑾姨娘一醒来就要离开,好在荣王劝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