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逸轩,手段不敢恭维。”
大火刚灭,整个账房只剩下半片石墙,几个石墩。
别说是一本账册,连个还能辨认出来的灰烬都翻找不出一片。
沈慕琼不悦:“说给一个时辰,结果把在幻境里的时间也算上,放过了陈瑶,却没放过陈家。”她深吸一口气,这才从袖兜里拿出烧得只剩下一小把的香。
幸好有所预计,在幻境中沈慕琼提前做了准备。
“现在只能指望汉明曾经看过这屋里的账册了。”她说完,将手里的香抛在空中,一脚踏上地面的阴影,香把登时稳稳停在空中。
时逢冬日,落影很短。
她身上发散出微微的青光,脚尖拖着香的影子,慢慢转动。
众人皆惊。
烧得光秃秃的院子,那些破碎的瓦片,吹飞的灰烬,此时正逆风而来,慢慢聚集在一起。
时光倒流,墩子里的红柱自下而上恢复如初,瓦片像是鱼鳞一般极有规则地跳回屋顶。
门窗完好,屋内的博古架与四散的书,也一本一本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甚至还有幻境中李泽使用的那把剑,也挂在墙上,完好如初。
只有院子里烧得焦黑的花朵,丝毫没有变化。
屋内一张长方桌,桌上天平稳固。
沈慕琼随手扯出一本账册翻了翻,奇迹般地瞧见上面依然有字。
“没想到汉明那么粗狂的人,这里不少册子他都翻阅过。”背对着陈府的管家,她叮嘱道,“有一些账册上无字,确实是我能力范围之外,还望见谅。”
“沈大人哪里的话。”老管家躬身致意,“大人能恢复这账房,已是大恩大德。”
管家走到桌后,从博古架上拿下一个盒子:“沈大人可否将我家小姐交给您的钥匙,借老朽一用?”
钥匙?
沈慕琼走上前,探头望去,这才瞧见他拿下的盒子里,打开之后,里面还有一个带锁的盒子。
她环顾四下,确定了没有危险,才把钥匙递给管家。
那枯槁的手指接过钥匙,插在其中一个孔里,而后管家又从脖子里沿着一根红线,又扯出一把钥匙:“当年,老爷命人打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箱子,其中一只藏在典当行里。”
管家将另一枚钥匙也插进孔中,两手同时往里推,就听盒子发出细碎的声响后,弹开了一条缝。
他这才把钥匙一起拔出,两手恭敬地交给沈慕琼:“另一个盒子,也是这种开法。”
他边开边说:“盒子里是同罗汉堂交易的真实账册,典当行那一份是老爷亲手誊抄的,两本……”
话没说完,就见刚开启的盒子里飞出一团黑雾,管家像是被人扼住喉咙,踉跄地摔倒在地上。
“老先生!”沈慕琼忙冲上前。
可管家指着盒子,许久,手垂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不过一息。
他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死不瞑目。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恍然。
沈慕琼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人就这么一命归西。
她脑海中嗡嗡作响,片刻之后,才伸手将他的双眼阖上,轻轻地说:“一路走好。”
等叶虚谷赶到,管家的尸体已经被安置在屋子避光的地方,盖着一层麻布。
叶虚谷看看神情沉重的沈慕琼,又看看一言不发的李泽,踟蹰了半天才挽起袖子,埋汰道:“……这我不擅长验尸啊!要不然还是喊赵青尽来?”
沈慕琼摇头:“你懂毒。”她指着管家的尸体,“是什么毒你认识么?”
“毒?”叶虚谷轻轻掀开麻布,“你说仔细点。”
“发生的太快,只瞧见一团黑雾被他吸进去了,之后整个人立马就不行了。”
叶虚谷神色肃然,瞧着管家的尸体沉思片刻,他伸手抓起管家的手指,并无异常。
撑开眼皮,不见血点。口唇颜色依旧红润,除了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乍一看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这……这谁能瞧出来是什么毒啊,一点异常都没有啊。”
说完,叶虚谷出于习惯,伸手在脖颈上按压了一下。
他神情骤变,扬起手将袖子往下拽得更狠了一点。
来回摸了很多下,叶虚谷确定管家的脖颈很硬,硬到像是根铁棍。
他收回手,少见的郑重:“……你们有没有听过一种祭祀的形式,人死之后,将头摆在祭坛上,等脑袋里的血滴干净之后,那些血就成了被祭祀者的血肉?”
转身看着沈慕琼和李泽,他格外肃然:“当年我在妖族苗人一族附近生活的时候,曾听过这个邪恶的祭祀,号称可以起死回生。那团黑雾,则是为了死者脑袋不下垂,从蝎毒中练出的诅咒,可以瞬间致人死亡,令其保持与生前无异的状态。”
“可是苗人一族已经灭亡了,提炼这诅咒的方式,按说也应该失传了才对。”叶虚谷深吸一口气,十分不解。
屋里寒凉,沈慕琼背手而立,许久才点头。
若叶虚谷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先前死在罗汉堂手里,被取血的那些人,都有脖颈僵硬的特点,恐怕大多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