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叶虚谷的提示,沈慕琼这几日就在追查西岭妖。
她掌灯打开了藏书阁的大门,站在不见尽头的高耸书塔正中,提着衣摆,踏着阶梯,向上而行。
四周书架旋转倒退,直至她走到山海经的面前,周围一切才停了下来。
沈慕琼细细看着眼前的分卷,目光落在了海内北经上。
根据叶虚谷那句“昆仑以东”,她隐隐觉得应该是出自此处。
抽出那本单册,那线装的藏本已经有了岁月久远的枯黄。
沈慕琼一边盘算着要重新再封装一次,一边小心翼翼地翻开。
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
“没有?”她有些诧异。
将册子放下,又拿出其他几册,坐在阶梯上一本一本地查找。
没有,哪一卷里都没有。
不应该啊,按照咒禁院藏书阁的分类明细,有妖怪族群的名字,又有居住地,怎么会查不到?
沈慕琼思量片刻,合上了书。
只剩下两个可能性,要么是叶虚谷随口胡言,要么就是她没找对地方。
“这!您会不会没找对地方啊!我怎么会骗您呢对不对!”再来盛德堂的时候,李泽进门就把铺子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他直接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笑眯眯道:“你是在质疑谁?沈慕琼不会出错。”
这话说得他身前的沈慕琼有点心虚。
她确实找了,但只找了山海经。
硬要说仔细找的话,藏书阁内的书册多如天上繁星,她还真的没有全部看完过。
李泽显然不管这些,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看着叶虚谷汗流浃背的样子,和善安慰:“再想想,不急,最近公务不忙,我能陪叶神医好好聊聊。”
此言一出,叶虚谷头上的汗更多了。
他望向沈慕琼,满眼求助:“沈大人,您瞧瞧他,他这动不动就武力威胁的,我这生意以后还怎么做啊?”
沈慕琼同情道:“他是我上司,你忍忍。”
叶虚谷无语了。
“也不怨李大人生气。”沈慕琼笑起,“一来,你这医馆没有同青州打招呼,算非法开设,二来,我们有事相求,你还遮遮掩掩不说真话……”
她踱步到一旁桌前,倒了杯茶,慵懒地坐下。
沈慕琼点到即止,没继续往下说。
她口中的“打招呼”,并非是凡人眼里开店设铺,要去衙门户房办个手续这么简单。
叶虚谷是妖,按流程,他不仅要跑户房,他还得在当地山神土地那挂上自己的妖名。
可这件事对他来说是难上加难。
他做妖医这么多年,号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正原因,是他所到之处的山神土地没有一个敢收他的。
他在妖界赫赫有名,以至于就算在凡间奉公守法,也有人会忌惮,会害怕。
担心他那妙手回春的盛名,会不会引来带着灾厄的大妖。
所以叶虚谷漂泊了百年,哪里都待不了多久,一直都在流浪和去流浪的路上。
眼前的叶虚谷双手交叉,十个手指来回动着,脸上为难的样子越来越重。
沈慕琼想了想,给了他一个收买人心的承诺:“……你若能为我所用,青州山神那里我就亲自为你作保。”
叶虚谷手指停了。
“当真?”对于一个漂泊四方太久的妖怪来说,这诱惑太大了。
“当真。”沈慕琼端起茶盏润了口嗓子,“你可以安安心心在青州呆着,作为青州籍的妖怪世代生存下去。”
“这……这……”他话音有些颤抖,“妖怪开店不同凡人,尤其是医馆,您真的能在青州山神那为我作保?”
他目光里交织着惊讶与期待,就像在黑夜里行走太久的人,难以相信眼前真实的光。
沈慕琼郑重地点头:“青尽不是那种不讲人情还没本事的山神土地。”
她说完,医馆里一片死寂。
香炉青烟直上,她又添了些茶水。
半晌,李泽和叶虚谷才像是缓过劲来,异口同声地:“啊?赵青尽?!”
初冬的正午,连空气中都透着凉。
叶虚谷愣了半天才接受了这件事,他不再同沈慕琼真真假假的周旋,差人端来了炭火盆,诚恳道:“不是我故意为难您,是这食人血的,整个六界也只有一个,而且您不能追查。”
他望着沈慕琼,一字一顿道:“她的名字,叫魃。”
如此一说,沈慕琼就明白了:“还真的不能追查。”
“哎……魃,黄帝之女,牵扯到上古黄帝与蚩尤之战。我开头没说实话,也是怕您往上追。妖族和神族的关系不能说势如水火,但绝对称不上好。这件事又带着点神族黑历史的成分,万一您追查过头,拨动了那群神仙的玻璃心,我岂不是害了您?”
叶虚谷摊了摊手:“而且你现在追查的这案子,其实不符合魃出现的特征嘛。既不干旱,也不燥热,我个北方妖怪在这南边也一样快被冻死了,所以肯定不是她。”
沈慕琼坐在炭火盆边,细细思量着叶虚谷的话。
魃,又叫旱魃。
所到之处干旱无雨,而她因为那场神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