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挚看着前头裴彦卿的空位发了一下午的呆,近晚散学的时候,才陡然惊醒似的招呼那几个白日被他吼过的狐朋狗友。
“走!小爷我今儿高兴,请你们去吃席面!”
那几位也都是官宦富商家中子弟,平日也不是没吃过好席面,不过是赵云挚这个小霸王的面子不能不给,于是也都当即附和道:
“嚯!那今儿咱哥儿几个可有口福了!”
“那我可得赶紧的叫我这书童回家说一声,今晚不回去吃晚饭了!”
“走走走!云挚请吃席面,那可得好好喝几杯!”
“……”
一行人勾肩搭背的上了赵家派来的马车,直奔天香楼。
下车的时候,几人明显愣了一下,但赵云挚显然兴致正高,拉着人就往里头走。
一进门,还没等小二走到跟前,便笑着喊道:“堂中这个桌,一副五两银子的席面!利落些!别叫哥儿几个就没喝好就得赶着宵禁!”
五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可够一户平民家庭一年的吃穿嚼用,像裴家先前,一家七口的大家庭,每年也就靠着裴彦卿的三两银子的津贴过活。
所以这样规模的席面,平日也并不多见,节庆时候才多一些。
后厨几位大师傅一听前堂的通传,立刻乒乒乓乓的忙活起来。
宋好由着裴彦卿和崔或的马车接回来,一回天香楼便见着临近日落后厨还忙的热火朝天,好奇上前问道:“赵师傅,离宵禁也不过两个时辰不到,现在忙活什么呢?”
赵厨道:“前头来了几位公子,点了个五两银子的席面。”
正好柳元英也一直担心着,听到宋好回来立刻赶来后厨,被她拉着,宋好也没有再多问席面的事儿。
柳元英拉着宋好,脸上不无担忧,仔细看着宋好眼角周围,见着没有哭红的痕迹,才稍稍放下心来,只问道:“午饭可吃过了?”
宋好从上午听闻消息到现在才回来,午饭自然也没地方去吃。
摇摇头:“忘了。”
柳元英轻叹一声,道:“我知道突闻噩耗你多少心里头有些不好受,可说到底,不能拿自己身体玩笑,你还是你教我的道理。”
宋好无奈:“是真忘了。”
她对宋二狗的感情,哪里就深厚成这样。
柳元英不知她面上表现得是心里头想的几分,只是拍拍她的手,转身去给她起火做吃得。
“你先和裴公子还有二弟先去楼上阁楼坐着休息一番,我给你做碗汤面,回头给你端上去。”
“好,劳烦你。”
宋好也不多客气,她跟柳元英如今,比起上下级,更像是朋友闺蜜。
跟着裴彦卿和崔或往前厅二楼去的时候,赵云挚几人正坐在大堂中央的那张桌子上喝着酒嬉闹说笑。
堂中央这张桌子本就摆在了比平地高出一截的平台上,加上几位衣着锦绣的华贵公子如此嬉笑打闹,在这个酒楼大堂人影希落的时候,就显得十分突兀显眼。
崔或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脚步顿了一下,转身跟裴彦卿和宋好道:“那几位是我熟识,我去打个招呼,你们先先上楼。”
裴彦卿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吃席的几人,认出了其中坐在主位的赵云挚。
两人的目光短暂的交接了一瞬,下一秒却见裴彦卿淡漠的将目光转向了他身侧的宋好,两人牵着手并肩上了楼。
赵云挚轻笑一声。
还真是啊。
崔或远远走过来,拱手笑道:“几位哥儿散了学来这里吃酒来了?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倒显得我这做哥哥的不知礼数了!”
裴彦卿耽误了多年,书院儿里的同窗大多十七八岁光景,就连赵云挚这样年满弱冠的也极少,崔或这声哥哥无论年龄还是家世,都还是当得起的。
赵云挚平日虽仗着家中权势在丰城横行不羁,可对上崔或到底还是要收敛些,此刻也放下酒杯,不冷不热的笑着喊了一声:“崔兄。”
剩下几位也十分热络的和崔或寒暄了一番,偏拉着崔或一块儿坐下来喝几杯,崔或极力推拒这才被放过了。
“方才,”寒暄过后,崔或正抬脚要走,方才稍显安静的赵云挚却笑道:“我见崔兄身侧站着的那位公子有些眼熟,不知……”
说着满眼似笑非笑的看向崔或,等着他回答。
崔或不便与裴彦卿为难,正斟酌着如何敷衍过去,赵云挚身边的一人却立刻坏笑着接到:“什么眼熟,分明是咱们诚心堂里头的大才子裴彦卿裴公子嘛!”
话音一落,另一人立刻打着配合道:“你别是看错了!裴公子今日下午告了假,总不会是特地请了假来这里吃酒的,定是你酒喝多了眼花,认错了!”
“就是就是,白鹿书院规矩甚严,若是让山长知道了他告假来酒楼吃酒,怕是要罚他的,你可不能乱说话!”又一人附和道。
方才那人立刻急道:“我可没看错,我这双眼睛看的真真的,不信你将他叫下来我们看看!”
崔或见着几人一套连环组合拳打下来,多少也明白过来一些端倪,转头对上赵云挚眼带笑意的眉眼,脸色冷下来,道:“方才那位,的确是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