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或跪下后,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是看的宋好笑死。
崔老爷子喘匀了气,终于怒气冲冲的重新开了口。
“你跪了近月余的祠堂,我只道你在崔家的祖宗牌位前都想清楚了,才叫你出来,不想你竟越贵越糊涂,今日竟还将那种女子带回崔家,带着人跪在府门前逼我让她进门!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我所犯下的错,任凭父亲责罚,只是柒娘腹中还有我的骨肉,往父亲网开一面,容柒娘进门!”
崔然声音里带着点哭腔,说完抬起头一副凛然受罚的样子,目光直视前方。
宋好想,他此刻一定觉得自己十分悲壮。
崔老爷子此前大概只以为他带个舞姬回来,是想留下那个孩子,如今竟听他说想让那女子进门,简直又惊又怒的说不出话来。
先前还在一副看戏模样的柳元英也终于有了些反应。
她站起身来,郑重的向崔老爷子行了一礼,道:“父亲,元英素有家训,绝不与风尘女子同入一家。如今柳家虽不似从前,但家训不可违逆。”
“既然夫君说那女子如今已有了身孕,元英也不便与她为难,今日便自请和离,还望父亲和宋娘子做个见证。”
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和离书,打开来看,她的名字竟早已签在其上。
只是字迹还新,应当也是不久之前才写好的。
她虽满脸坚毅坦荡,眼神中毫无畏惧,可还是看的宋好心疼。
崔老爷子也不料柳元英性情如此刚烈,眼底一震,随即又看了眼跪在下首一脸惊愕的大儿子,眼底的光到底还是灰败下去。
“你当真,考虑好了?”
这一句话问的有气无力,似乎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
柳元英点点头。
“我自嫁入崔府至今已有七年,这七年来,上有双亲爱护下有弟妹敬重,与夫君琴瑟和鸣多年,又得雅儿昭儿一女一子,元英实在感念不尽,只是到底是元英无福,与崔家怕是没有更长久的缘分,只得在此叩谢父亲多年爱护之恩,元英不孝!”
说完跪在地上,十分郑重的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
崔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用手抹了一把眼睛,再拿开手时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我,我不同意!”
崔老爷子正要开口的时候,跪在远处的崔然突然喊道。
“你这畜生!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崔老爷子怒道。
“我不同意和离。”
崔然不知为什么,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咬死了不愿和离。
崔老爷子恼怒不已,左右顾盼,抄起方才老管家新换在手边的茶盏就朝崔然砸去。
这回的茶盏瞄准了砸在崔然额头上,里头新换上的茶水滚烫,就这么泼洒在崔然的额前脸上,崔然却一动不动,咬着牙死挺不吭声。
热水流淌过的地方都是一片殷红,顺着下颌和发丝一滴一滴滴落下来,偏还有些茶叶定定的贴在他的脸上,平日斯文儒雅的崔府大公子此刻真是狼狈不堪。
崔或有些心疼,又碍于老爷子的怒火不敢上前去给崔然处理。
崔老爷子也是对这大儿子突然的死轴无可奈何,问道:“你为何不肯和离?你风流成性,伤透了元英的心,如今却又不肯放她自由,你说说你居心为何?”
这些年,因着崔老夫人早逝,崔府的一大家子的事宜都是柳元英来承担,前些年家中三女还年幼时,更是柳元英帮着照料,老爷子看待这位大儿媳,早就跟看自己的亲生女儿无异了。
此刻见着崔然不肯松口和离,老爷子虽也希望家宅和睦,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
当日他亲自领着大儿上柳家求娶柳氏女儿,信誓旦旦的承诺会善待人家的女孩儿,可如今不过七年过去,自己的这个儿子赶出了多少荒唐事,如今又哪里有脸面还非得拘着人家不放。
崔然没有回答,只是咬死了不会签这份和离书。
偏柳元英又坚决要和离,甚至提出削发去庵里做姑子也不愿再和崔然为夫妻。
崔老爷子眼看这一个个的都犟的没法,倒坐在了椅子上头疼的捂住了眼。
若是夫人如今还在,不说事情是否会发展到如今地步,至少他不用在朝堂挥斥方遒了一辈子,如今老了回乡修养还得面对家中这些一团污糟的事情。
或许到底还是希望儿子和儿媳能够破镜重圆,崔老爷子沉默半晌,还是满眼疲倦的开了口问崔然:“你不愿意和离,那门外那位女子,你又作何打算?”
宋好也好奇,转头等崔然的回答。
“……她腹中怀的,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
崔然不知是终于有了些愧疚,还是心虚,低下头去不敢看柳元英。
柳元英低头勾唇。
这样的男人除了一副皮囊外,当真一无是处,自己当初竟瞎了眼吗?
“哼!”崔老爷子冷笑一声,“你真当我崔家什么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吗?你以为她怀了孩子就能进我崔家的门?做梦!”
崔然心虚的瞥了一眼柳元英又飞速的低下头去,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我告诉你,这个家可以没有你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