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分配好岗位后,便在各自归属的长官带领下,紧张地开始工作。
忙到酉时,太阳即将落山,所有的粮草辎重都已清点装车完毕。
在马邑县一众百姓锣鼓喧天的欢送下,一帮人苦着脸连夜开拔赶路。
大家出门时午饭都没吃,这都忙了一下午,连晚饭也没给吃就上路,谁还能笑得起来。
好在欢送的百姓们和张欣送来许多胡饼,可以带在路上边走边吃。
至于队伍如此着急开拔赶路,主要是马邑县在雁门郡偏南位置,距离目的地强阴县城较远。
强阴县城是雁门郡最北面的边陲重镇,坐落于长城之外,距离马邑县直线距离三百多里。
马邑这支辎重队伍要赶在七天内到达强阴城。
途中,他们会跟其他县出来的辎重队在强阴城内汇合,然后在强阴城等待大部队到来。
这次马邑县出来的辎重队共有一千人,其中的两百人是护送队伍的材官。
材官既是预备役兵种的称呼,也是对步兵的称呼,属于正卒的进阶。
正卒当够一年成为卫士,即成为郡国兵进行预备役军事训练。
卫士再当够一年就可以成为材官、骑士或者楼船。
分别在边疆、江河湖海等各地需要军队的地区服军役,优秀者还能选入中央军的都城北军。
材官属于有编人员,平时除包吃住外还能领工资,只是要一直呆在军营里面生活和训练。
这些人是不用参与搬运物资的,所以老早就吃过晚饭,悠哉地跟在辎重车旁一起行进。
整支辎重队拥有大大小小上百辆辎重车,重的车用牛拉,轻的车用马拉。
都装满了帐篷衣被、兵器护甲和粮草炊具等各种东西。
“阿父!你为何愁眉苦脸?”
看着辎重队的火光没入黑暗,张辽回头便看到自己父亲眉头紧锁。
“此役凶险!我忧心你仲德大伯和阿毅大兄安危。”
张欣低头,扶着自己儿子的背说道。
“阿父何以会说此役凶险?”
张辽赶忙询问。
张欣收回扶着儿子的手,缓缓摸了下短须,然后跟张辽说道:“这一,无占天时。二,又无占地利。三……”
说到这,他便没有继续讲下去。
张辽似乎听明白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刚才看到队伍垂头丧气离开的样子,他就明白这些人并不希望出征。
搬运重物的杂役兵如此,那些护送辎重的材官也如此。
哪有什么雄赳赳气昂昂上阵杀敌的威猛气势?
难怪白天向张毅大兄说起自己羡慕他能出征时,他会欲言又止然后沉默。
“阿父!你曾说阿毅大兄尚有金劫,金劫莫不是此番出征?”
张辽担忧地眺望队伍离开方向,已经看不到队伍的影子。
“金劫乃五行劫之一,代指兵戈灾乱、财货损失、兄弟反目、族亲遇害等祸事。”
张欣轻轻扶着张辽的背,给他解释金劫的意思。
跟着张欣又掐指一算,脸上表情更加忧虑。
“此番征战凶险,或许既是此劫,希望阿毅能平安而归。”
……
辎重队走到深夜才停下休息。
一些没抢到胡饼的人又冷又饿,抢到胡饼的也是又冷又困。
得到休息的命令,众人立刻聚拢辎重车,卸下牛马,在附近寻找干柴生火。
张毅已经吃过五张胡饼,加上穿一身皮甲挡风,还有喝了一些水囊里的酒,身体也不觉得很冷。
多亏鲁良让大家弄了些酒在水囊里,要不然这寒冷的晚上在荒野露宿可真不好熬。
这支辎重队的最高长官是位督运校尉,姓高名阔,字孟辽,也是雁门马邑人。
名字挺好的,不过大家并不喜欢他。
他是郡城派过来押运辎重的。
那两百材官都是他带来的亲兵,八百杂役兵则是临时交给他管理。
这亲儿子和私生子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出发时材官们都吃饱喝足而杂役兵却要饿肚子就不说了。
这护运的路上,材官们个个仗势欺人,对杂役兵稍有不满就是一通斥骂。
刚出来走官道时情况还好些,可后面抄近路离开官道走进荒地,坑洼的地方就要人去推车前进。
那些材官也不管杂役兵们卖不卖力,只要看到哪辆车过坎太慢,负责推那辆车的几人都要挨上一顿鞭子。
“畜产的!将我们当牛马来使唤!”
当时就有人偷偷抱怨,周围听到的都苦笑道:“恐怕比牛马还不如!”
接下来的两天,还真应验了杂役兵“比牛马还不如”的玩笑话。
鞭打辱骂还能忍受,可是分给的伙食竟然是麦麸煮的糟食。
这东西就是小麦加工后留下的麦皮,一般都是用来喂猪、牛和马的,只有灾荒时才会给人当食物。
杂役兵不止要吃喂牲畜的食物,就连晚上睡觉也只能两人同用一张粗麻被。
许多衣服相对单薄的人被冻得瑟瑟发抖,又没有足够的火堆供暖,只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