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御帐中，气氛就这么尴尬的沉默了下来。
十七沉着脸坐在床边，心中恼怒的想，只要对方先服软，自己就给他道歉！
而站在一旁的厉锋，却因为惹了青年不快，又遭到了一番言语打击，正颓丧的垂着头，独自伤神。
况且，他性子素来木讷，连这青年为何生气都不明白，只以为自己的忤逆惹恼了他。
又哪里能想到一向冷静理智，全然不曾少年意气过的帝王，竟然也会别别扭扭的使小性子？
这时见十七沉着脸不说话，他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免得又惹了青年不快。
自己受到斥责倒是小事，他怕的是，自己让对方不开心这件事。
时间悠悠流逝了五载，他依旧不曾忘记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
他明明永远只想看到这个人开心的模样，可最近却总是让自己的陛下生气恼怒，还生出了那般肮脏亵渎的心思。
就如陛下所言，自己除了武功高一点，能够护卫这个心心念念的青年之外，也做不好别的事了吧？
他不像季师，有一手超凡的医术，又能以朋友的身份，与陛下平等相处，让这个青年摆脱孤寂；
他也不像燕雨青，性子活泼讨喜，总能说些俏皮话让陛下开心的笑起来；
更不如万俟凛，能够为陛下守卫边关，百战百胜，让这个疲惫忙碌的青年，能够无后顾之忧的打理朝政。
就连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武功，论起来，也不过与洛云深相差无几……
越想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厉锋明朗的眸子黯然无光，怔怔的望着地面。
如果陛下厌恶了自己，他该怎么办呢？
会不会被调到别处，这辈子再难见到这帝王一面？
气鼓鼓的等了半天，十七却依旧没等到那人的道歉，顿时更气了。
他忍不住侧头看去，正要开口骂这个木头两句，目光触及那人脸上的神情时，却突然顿住了。
厉锋跟在他身边五年，他见过对方惯常的面无表情，见过对方偶尔的清澈明朗的笑容，见过对方羞涩腼腆的模样，也见过对方请罪时的凝重严肃……
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如此黯然失色的难过模样，就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
他不由抿紧了唇，胸中郁气像是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倏然瘪了下去。
算了，看厉锋这模样，也是知道错了，自己大人有大量，就不追究了。
不过，要是开口道歉吧，他又有点不甘心，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好似本性中的灵活机变上了锈似的。
于是，他只得不尴不尬的随口说了个话题，好打破屋里沉寂的氛围。
“朕本以为你会擅作主张，悄悄跑去沼泽救万俟凛。”
他还真有些好奇起来，狐疑的道：“没想到你竟老实回了御帐？”
厉锋苦涩的笑了一声，近乎自语的低声回答：“自作主张的事，一次就够了。”
哪怕过了五年，他依然记得自己从昏迷中醒来，得知陛下失踪时的心情：绝望，不敢置信，担忧，恐惧，还有深深的后悔。
如果自己不曾执意将陛下带离皇宫，那个行动不便的帝王，又怎么会被人孤零零的扔下，扔在冰冷的，黑暗的冰窖里，不得不独自求生？
他至今不曾忘记，得知楚十七就是陛下后，他从季修口中问出来的事。
也难以想象，那个他明明想用生命保护，想放在心底珍惜的青年，是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才能够伤痕累累的逃离追捕，到达大姚村？
就算这个人安安稳稳的站在自己面前，可这五年来，他时常会陷入梦魇。
梦见这个人当年被丢下后，让红甲卫抓住折磨；
梦见这人在逃离过程中出了意外；
梦见自己次次与他擦肩而过，却只有擦肩而过，永远不曾再次相见……
他梦见了很多很多，也因此，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当年的自作主张，又怎么可能再一次，犯下这种错误呢？
十七好不容易听清楚他这句话，顿时明白过来，神情不由温软下来。
厉锋这家伙，有时候木讷的他恨不得撬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个实心的木鱼。
可有的时候，说出的话，又让他这个自诩冷心冷性之人，也为之动容。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再多的别扭也融化在这句低语中：“算了……”
伸脚踢了踢男人的小腿，他对上男人望过来的黯淡眼神，无奈的道：“别伤心了，是朕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原谅朕好不好？”
这话说出来，十七顿觉好笑，他怎么跟在哄小女朋友似的？
把娇气可爱的小女孩形象往眼前这高大威猛的男人身上一套，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唔，还怪可爱的。
厉锋听了这话，顿时愣愣的抬头望去，一脸的不知所措。
然而，见了青年开心的笑脸，他便像是个呆子一样，什么都忘了，只傻傻的跟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呢？”
十七无言的看着他，不由嘀咕起来：“该不会是被骂傻了吧？”
男人唇边的傻笑微收，有些无措的呐呐：“属下，属下看陛下开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