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平五年,八月初一,卯时正。
辉煌肃正的大庆殿朱门大开,朝堂百官手持芴板,在黑羽军的看守中,战战兢兢的涌进大殿。
‘砰!’
绯色官服的翰林侍讲刚一进门,身后便发出一阵闷响,大殿顿时昏暗下来,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不自觉的往前靠了靠。
有披坚执锐的黑羽军分列大殿两侧,此时便点亮两侧的灯台,使得昏暗的大殿重归光明。
陆厚德环视殿内可以说一句森严的守卫,不由挑起眉,转了转手上的黄玉扳指。
殿内百官均是被黑羽军提出府邸,赶来上朝的,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不由窃窃私语,相互商议起来。
三品之上的紫衣官员小心的围向最前方的丞相,谨慎的询问:“丞相可知陛下召开大朝会的目的?”
“是啊,咱们这几日被关在府中,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召开朝会了?难道陛下已经收服了黑羽军?还是……”
说话之人忙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还是新帝已经上位?这朝会实则是他开的?”
陆厚德淡淡的瞥他一眼,见其瑟缩后退,才笑了一声,道:“本相同诸位一般无二,你们不知道的事,本相怎知?”
“陆相说笑了,您的本事外人不知,咱们几个还不知道吗?这黑羽军能控制住您的丞相府?”
“是啊,听说那领头的万俟兄弟不过二十来岁,毛头小子罢了,能玩过丞相您?”
“陆相若是知道什么内情,还请不吝相告,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陆厚德神色不动,一张薄唇紧闭,丝毫没有说出内情的意思。
几人神色略有些急躁,正待再劝,便听得上方传来阴柔的呵斥声:
“诸位将这大庆殿当成什么地方了?!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洛云深冷眼看着殿内这群官员,寒声道:“朝会即将开始,请诸位官员各归其位。”
“洛云深?!”
百官顿时讶然惊呼,这家伙还活着?还能这么安稳的站在大庆殿上?
他们还以为黑羽军一打入皇宫,就会直接杀了这个恶名昭著的阉人?
这人还好生生的站着?难道这一次竟是他赢了?黑羽军败了?
不对啊?他们不就是黑羽军押来的?这殿里的士兵穿的也不是银甲?
这到底怎么回事?
纵使有再多疑问,在洛云深的冷眼下,他们也只能闭上嘴,乖乖站回自己的位置,等待朝会开始。
围着陆厚德的几个高官倒是不怕他,只是丞相没说话,他们便也没有出头的心思,相互对视了一眼,就依言站了回去。
见殿内恢复了应有的秩序,洛云深神色稍缓,转身回了内殿。
“陛下,百官列位来齐,并无缺少。”
十七应了一声,身上依旧是浅蓝鲛绡,长发高束,并未换上龙袍旒冠。
他站起身,望着面前武将打扮的万俟冽,笑问:“万俟守备准备好了吗?”
“禀陛下……”
“便叫我十七吧。”那清冷的帝王像是放下了重担,笑的格外灿烂:“往后你才是陛下。”
事到临头,万俟冽对他禅位之事越发深信不疑,胸中的激动蒙住了他的双眼。
让他完全忘记了,有一个本该在这里的人,今日却一直未曾出现。
“一日为君,终生为君。”他勉强维持住谦逊的表象,轻声道:“陛下永远都是末将的君主。”
十七浅浅笑了一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万俟守备还是直呼我名字的好。”
“这、”万俟冽迟疑了一瞬,犹豫道:“十七?”
“嗯。”兴高采烈的帝王应了一声,抬脚走向通往大殿的小门,声音略有些激动:“快走吧,我可真是迫不及待了。”
万俟冽看着前方十七和洛云深的背影,抑制不住的咧开嘴角。
直呼皇帝的名字也没有那么难嘛?什么为尊者讳?不过是个普通的名字罢了!
“十七,十七,十七……”
他喃喃的念叨了几句,眼神亮得惊人,唇角笑意越深:“这名字倒是挺顺口,像是普通百姓的样子。”
想着小皇帝的容貌,他迈步向前,心底痒痒的想:若不然待坐稳皇位后,想法子把这人弄进后宫来?
这般美人,又是曾经的帝王,狎弄一番,定然别有滋味!
……
十七缓缓踏进庄严的大庆殿,脚步轻盈的踩着层层金阶步上高台,立于龙椅之前。
他抬手制止了想要开口唱诺的洛云深,一一打量着台阶下垂首肃立的文武百官。
眼前这些看似恭敬的官员,有三分之一被洛云深威胁笼络,有三分之二跟陆厚德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是忠于皇帝时柒的。
而这里的每一个人,又延伸出了无数条关系网络,触及良朝上下,大大小小无数官员。
就是这些人,结党营私,辖制弄权,贪污腐败,做下了种种罄竹难书的罪行。
可以说,这里站着的每一个官员,都是满身罪恶,无一例外。
因为那些不愿意同流合污之人,不是被排挤出了朝堂,就是被构陷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