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雨青有些不自然的往一旁挪了挪,避开了青年几乎喷洒到他鼻尖的温热气息,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十七以为他害怕了,便坐直身体,收起嬉笑的模样,说起了正事:“燕大侠,麻烦你再帮我一件事,此事之后,你便可脱身,离开这深宫内院了。”
他说着,有些惭愧的叹了口气:“可惜你帮我这么多,我却不一定有机会报答你。”
“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老季的心……”上人。
话到嘴边,本打算帮老友捅破这层窗户纸的燕雨青却忽然顿了顿,不知不觉的改口道:“新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帮点小忙罢了,说什么报答,岂不是把我燕雨青看的太过冷漠小气!”
“说吧,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就别提报答两字来侮辱大爷我!”
十七不自觉的笑了笑,燕雨青是个让人相处起来很轻松的人,有这个朋友,是自己的运气。
“既然燕大爷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说起自己的请求,他神色严肃起来,低声道:“还要辛苦你这些日子多注意一下这边的动静。”
“如果哪天洛云深要杀我,就得麻烦你及时援手,救我一条小命了。”
肤色微黑的男人面露困惑,明亮的眼里满是疑问:“杀你?洛云深?”
这家伙还能舍得对你动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十七无奈的揉了揉额头,神情苦涩:“就是因为他喜欢我,所以才要杀我。”
“生不能同寝,死便要同穴。”
他忧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真心实意的叹道:“只怪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不然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偏执的家伙。
燕雨青虽然听不懂这个梗,却也觉得他自恋的模样有几分可爱。
不过面对那张春花秋月的脸,他又深切的觉得,长了这么一张脸的人,才有资格这么说话。
这请求不算什么为难的事,他便没有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放心,这阵子我肯定两眼不错的盯着这里。”
……
“相爷,边关来信。”
红甲披身的侍卫恭敬俯首,拱手献上从信鸽脚上取下的纸条。
陆厚德展开看了一眼,忽然冷笑起来:“本相便知道,那个小崽子不会乖乖听话。”
“爹,万俟冽做了什么?”
陆倾辞好奇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纸条,困惑的道:“万俟荣英都杀了,他难道还反悔了不成?”
“说反悔倒也不竟然,应当说他信不过本相,决定自己来取这高高在上的龙椅。”
他嗤笑一声,随手扔了纸条:“黑羽军反了。”
“反了?!”
陆倾辞讶然惊呼:“那我们、我们……”
见父亲的脸色不太好,她有些踟蹰的低声道:“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危险?呵,万俟冽吗?”
陆厚德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漫步离开:“不过得志轻狂一小儿,有何可惧?”
比起龙椅上那位看似柔弱的陛下来说,可无趣的多。
他又怎么能让这种人取代亲爱的陛下,站在自己的头顶呢?
……
北寒府,黑羽军营。
季修脸庞瘦削,面色苍白的坐于下首,端着茶杯的右手因伤势未愈而不停颤抖。
他听着上方龙隐卫的长老与万俟冽商量着如何攻进京城,如何篡夺皇位,目光不禁沉暗下来。
“少将军,我们虽是反叛,可却有民心所向,不必担心名声的问题。”
“是,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夺下京城,坐上龙椅,之后便可慢慢治理这天下乱象。”
“唉?此话不妥,我们前往京城的路上,必然得洛、陆二方阻路,黑羽军不可轻动,至少要留五分之四的军士防备珩戎,仅靠剩下的人,恐怕没有你说的这么轻易。”
“我看啊,还是要出奇制胜,想个偏招!”
“不妥不妥,我们乃是君子之师,使那等阴谋诡计,像什么样子?!”
“什么叫阴谋诡计?你会不会说话?!兵者,诡道也!要的就是奇、偏、怪!”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偏招?”
“这……还没想好。”
几个年过半百的大男人吵吵嚷嚷的闹了许久,也没商量个结果出来,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万俟冽连忙出声阻止。
“各位,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和气。”
他神色温和的站起身,先是拱手一礼,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氿泉在此先谢过各位,为我复仇之事尽心尽力。”
“少将军言重了!”
“不可不可,少将军快快请起!”
几人不曾想到他这般礼遇自己,又是感动又是受宠若惊,连忙去扶他起身。
万俟冽顺着搀扶的力道直起腰,神情忧郁:“至于皇位一事,诸位且莫要再提了。”
“此次举起反旗,便已是大逆不道,有违我万俟家历代忠烈之家训,只是祖父之仇若是不报,亦是有违孝道!”
“我万俟冽愿意经受口诛笔伐,留下叛逆恶名,只愿祖父九泉之下得以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