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该喝药了。”
垂拱殿的殿前总管赵录躬身行礼,语气柔和。
他身后跟着几个石青色衣服的小内侍,有端药的、拿蜜饯的、端茶的、捧盂钵的、拿素巾的……
皆是神色恭敬,垂头弓腰的模样。
十七低咳两声,起身掀开帘帐:“拿过来吧。”
他眼睛水润,脸颊和嘴唇异样的潮红,呼吸急促,显而易见是在发着高烧。
后排的两个小太监抬头看了一眼,目光中闪过一抹担忧。
面不改色的咽下汤药,十七摆手拒绝了蜜饯,接过茶杯漱了漱口吐进盂钵中。
他靠回床头,并不挥退面前的小太监,反倒像是想起什么般,声音有些沙哑的吩咐道:
“赵录,我之前让白羽卫办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白副将那边,暂时没有回复。”
“是吗?”他眉头微蹙,似是有些焦虑:“你去催一下,顺便帮我看看,他们有没有在认真做事。”
“这…”赵录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一声:“是,奴才这就去。”
见对方依言离开,十七瞥了眼殿里剩下的人,低咳几声,摸了摸嗓子道:
“朕喉咙有些不舒服,你们去膳房要一盅冰糖燕窝雪梨汤,做好了带回来。”
殿里的小内侍便又出去两个。
“对了,朕昨日晒的花茶如何了,去看着些,别让虫子糟烂了。”
“朕想看一看去年恒定道的旱灾相关记录,你们几个去拿一下。”
被点名的小太监中,一个品级高些的神情犹豫的道:“陛下,这殿里没人伺候了,奴才留在这儿吧?”
十七随意看了一眼,指了指身边两个内侍,不在意的道:“行了,这两个留下伺候,其他人就退下吧。”
那太监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叫过两人低声叮嘱了几句,才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大殿。
苍白瘦弱的青年叹了口气,望着留下来的内侍,扬起欣慰的笑容:“厉锋,老季,你们没事就太好了!”
缩头弓腰的两人讶然抬头,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原本看着还算普通的个头顿时长了一截,身材修长挺拔,气质卓然,一看便知,不可能是普通内侍。
“陛下!”
身材更健壮的那个快步上前,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十七床前,脸虽陌生,眼睛却还是那双他熟悉的,温润且带着少年气的狗狗眼:
“陛下!我,我……”
入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十七有些意外,不由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我没事,幸亏狄玉韬不在这,要是让他看见自己的冷面师兄现在这副模样,你的威严何在?”
到底还是个刚刚二十岁的青年,放在前世,还是个孩子呢。
一旁的季修目光微沉,虽然未曾说话,却仿佛不经意的挪了一步,走进了十七的视野中。
如他所愿的,那个消瘦许多的青年抬眼看来,笑容真挚:
“老季,好久不见,你们渊谷没事吧?上次听到陆厚德打过去了,我可真是快吓死了。”
季修抿了抿嘴,心中无数的纠结都在这笑容中消解,彷如云收雨霁,碧空如洗。
他清冷郁结的眉眼忽而融化,近前道:“没事,他们半途退走了。”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开口:“只是大姚村……”
“我知道。”
十七打断他的话,脸上笑意淡了下来,目光中浮现阴霾:“陆厚德,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想起连日来的噩梦,他疲惫的呼出一口气,转而看向两人时,眼神又明亮起来: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跟燕雨青有关?”
“是,他受我所托进来看看情况。”
季修越过地上的厉锋,自然的坐到床边,拉过青年的手腕把脉,似乎完全没发现,自己不经意间挡住了弟子的身影。
十七的注意力也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他身上,低咳两声道:“我没什么事,不过是受了凉,太医已经看过了。”
“什么太医!”季修却怒气冲冲的低骂一句:“滥竽充数的庸医!”
他也不放下手里细白的腕子,就这么柔柔的握着,脸色沉凝的道:“你虽只是普通的受凉,可体内尚有余毒,身体又虚,药方得格外注意才是。”
“刚才喝的那副药根本就不成,等我给你再开一副……”
厉锋攥紧了拳头,看着注意力完全被季修吸引的青年,心里不知怎么了,百般的不是滋味。
可陛下明明是在和季师说正事,到底身体重要……
“厉锋,你快起来呀!”
十七的记性还算不错,自然不会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虽然一时被自己的病情吸引了注意,可一回过神来,就想起了这人还跪着呢。
“刚才就想问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上次受的伤好了没有?后来红甲卫有没有再追上你们?”
他伸头去看男人微红的眼眶,带着几分愧疚的道:“抱歉,之前趁机离开,你一定很担心吧?”
“我应该给你们留个消息在冰窖里的。”
不过他当时也挺生气,就没想起来这茬,希望对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