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雷鸣轰然炸响,十七散漫的抬手,拢住被风吹起的长发。
他不再去看面前神情愤怒的陆倾辞,百无聊赖的道:“快滚吧,别让雨水打湿了您贵重的衣裙。”
“不过呢,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他眼角弧度锋利如刀,声音中充满恶意:“别叫雷公电母劈个正着!”
话音刚落,一棵接天连地的银色巨树便瞬间闪过,紧接着才有轰隆声响起,炸在众人耳边。
这么应景的吗?
十七愣愣的看着陆倾辞脚边不远处焦黑破碎的石砖,忍不住喃喃自语:“你特么的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陆倾辞惊恐万状的瘫软下来,全靠身后丫鬟的搀扶才没有狼狈的跌倒在地。
她慌乱的掐住丫鬟的手臂,脸色惨白,声音尖利的叫道:“回,回家,快!!”
看着她几乎说的上是连滚带爬的背影,十七又看了眼地上散落的金钗,顿时了然。
戴着一头金钗站在空旷的地方,这雷没劈到她都是上天开恩了。
看来这贼老天还是站在对方那边的。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他身后。
半圆的阴影笼罩住头顶,遮住了本就寥寥的光线。
“陛下,要下雨了,咱们该回了。”
十七静静的坐着,任由潮湿的风扬起长发,语气低缓,似有无尽感慨:
“洛云深,你知道吗?”
“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后悔,四岁那年见了你一面。”
“从那天起,我就被那承诺牵系,也不得不记住那个为之立下承诺的人。”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救你,怎会不自觉的关注你,以至于再也无法放下你。”
洛云深捏紧伞柄,眼中神色动容,似有些许悔意闪过。
他往前半步,看小皇帝垂眸浅笑,生动而美丽的脸庞惑人心弦,声音低缓微哑,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暧昧:
“我有的时候也奇怪,你有什么好的啊?”
“偏执,自私,阴狠,看待权势比什么都重要……”
“可你这么坏,我还是,还是……”
洛云深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又闭上,抬起手试图去抚摸他沾染了水汽的长发。
“陛下,日后不会了……”
十七却叹了一声,侧头避开了他的手:
“说这些都没意义。”
他推动轮椅,无奈的一笑,语气淡淡:“我自己会回去,洛统领去忙吧,日后也少来垂拱殿。”
“我想,就算我疯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应该也不想见到你吧。”
说着,他顿了顿,微微侧头,雪白的脸颊与脖颈呈现出极优美的弧度,微潮的黑发沾染其上,竟带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情色之感。
“洛云深,谢谢你这几年的保护,让我在陆厚德手下保全性命。”
“我欠你的命,所以我不会随便死去连累你。”
“可我真的累了,麻烦你尽快找到下一个傀儡,让我解脱好吗?”
“福伴伴他们,应该等了我很久。”
他向往的笑起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我死后的尸体记得五马分尸或者腰斩?看你喜欢。”
“我怕尸身完整,会走错了路,遇不见他们。”
洛云深定定的僵在原地,握着伞柄的手指骨节发白,眼中神色阴沉可怖。
他望着十七禹禹独行的背影,忽而扯起唇角讥讽的笑了起来:
“我的陛下,你也太过天真。”
“自以为是的对我好,现在又觉得累了,想收回这份特殊,甚至还心心念念打算逃离?”
“呵,妄想!”
“哪怕是下地狱,过黄泉,你也不能离我寸毫!”
他停下笑,表情平静微凉:“从今日起,陛下的所有行动,都要一字不差的向我汇报。”
“没有我的准许,他不能再踏出垂拱殿一步!”
……
皇宫外,一辆宽阔奢华的马车平稳行驶,沉默寡言的马车夫扯了扯斗笠,手中缰绳抖动,催促前方的四匹汗血宝马加快速度。
车内,陆厚德在女儿委屈的哭诉中闭上双眼,笑道:“小皇帝真这么说?”
“对啊!爹,你一定要为女儿出气,我要让那个瘸子连手也断了,再变成哑巴!聋子!瞎子!”
他眉头微动,睁开双眼,温和的抬起手,摸了摸女儿凌乱的发丝:“倾辞啊,这种要求爹可不能答应你。”
“小皇帝现在有趣极了,你要乖一点,别动他,好不好?”
“不然,爹可要生气了。”
陆倾辞恐惧的睁大眼睛,连忙点头答应:“爹,我,我乖乖的,你,你别生气!”
“好闺女,真听话。”
陆厚德满意的收回手,不自觉的抚上肩头的伤口,轻笑道:“既然小皇帝不想看见你,那最近就别进宫了。”
“我,我知道了,爹。”
……
殿外雷鸣阵阵,电光森森,将暗沉的室内衬得格外可怖。
十七坐在轮椅上,看着焕然一新的内殿,冷冷的扯起唇角。
寝殿原本的床铺桌椅,摆件陈设等物全都被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