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的太医颤颤巍巍的放下手,在洛云深阴霾的眼神中跪伏在地,恐惧的道:
“陛下一直以来郁结于心,且因中毒身体虚弱,今日又受了些刺激,一时迷了神智也是有的。”
“这么说,他不是装的了?”
听得洛云深的问话,老太医抖了一下,连忙辩解道:“这癔症之事,并非老臣专精,不如洛统领再请其他太医来为陛下诊治一番!”
洛云深烦躁的踹翻他,厉声喝道:“我只问你,他是真疯还是装疯!”
“这……”
老太医慌忙爬起来,还没迟疑两句,便见对方握住了刀柄,便连忙道:“真的,是真的!”
从脉象和陛下这些年的经历来看,真疯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洛云深攥紧刀柄,心中绷起了一根弦,竟有几分踌躇的问道:“那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老太医苦笑一声,深深叩首,无奈的道:“洛统领,您还是杀了我吧。”
“算了,你退下吧。”
洛云深松开刀柄,看着床上安睡的青年,淡淡的道:“之后每日来为陛下诊治,务必要治好他。”
原本松了口气的老太医顿时萎靡下来,愁眉苦脸的退出寝殿。
其实小皇帝疯不疯的,对洛云深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想起对方手里的那盘茯苓桂花糕、欢欣得意的笑容。
忆及当年见到那盘糕点时自己惊喜的心情,还有口中绵软清甜的滋味,他难得有些不忍罢了。
“统领,当年伺候三皇子的宫人,已经找到了。”
“好,我这就过去,你们照顾好陛下。”
“是!”
随着洛云深等人的离开,寝殿内又恢复了寂静。
宫人放下床帐,透过纱帘看着那隐隐若若的瘦削身影,一刻也不敢分神。
十七睁开眼,看着烛火下朦胧的帐顶,唇角勾勒出满意的弧度。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难得没出什么意外。
原主当然不记得洛云深的喜好,这都是他从记忆里抽丝剥茧分析得来的。
当年原主残疾后,因无心饮食,御膳房送来的糕点都是赏给下面的。
偏巧那茯苓桂花糕比普通糕点珍贵些,原主亲近的太监宫女便觉得,随便分给小太监可惜了。
便给了他们最看好的洛云深,替小主子收拢人心。
毕竟他们年纪大了,原本七皇子就不得重视,现在更是身有残疾,身边没有几个忠心的奴才哪里能行。
后来他们也时常打着时柒的名头,做些冬日给炭加袄,夏日给冰解暑等收买人心的小事。
也不独给洛云深一人,他们看好的几个太监宫女都有份。
十七想要做的,就是把这本来收买人心的普遍手段,变成对于洛云深的特殊关心,并且借着装疯透露出来。
至于为什么别的宫人也有赏赐,那多好解释啊!
为了保护洛云深,不让他格外凸出,引人关注呗。
至于三皇子一事,那更是他胡扯。
三皇子确实因为时柒救下洛云深一事,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可当时老皇帝还没死,他虽暴躁,却也没蠢到对兄弟动手。
只是把时柒叫去,屏退宫人,威胁警告了一番,把性子软弱胆小的原主吓的魂不附体,甚至满心懊悔,觉得自己不该一时冲动,救下洛云深。
因此,他本打算提拔洛云深近身伺候的心也淡了,只把对方当做跑腿小太监使唤。
这件事的两个当事人,只有时柒一个活着,依旧是死无对证,任他言说。
下毒之事更是他随便加上的,反正这么多年过去,当年各皇子及亲信都死了个干净,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就算真被洛云深查出来了,那又怎么样,他也没明说这事是三皇子干的啊。
至于洛云深询问宫人之事,十七早就料到了,却半点也不担心。
不怕他问,就怕他问少了。
想到洛云深可能听到的回答,他便笑了一声,闭眼小憩。
夜深时还有戏要演呢,得先养足精神才是。
……
“你说当时在殿外听见了陛下的惊呼声。”
洛云深捻着酒杯,轻声问道:“他喊了什么?”
地上的太监颤抖着贴着砖石,连声回道:“七、不,陛下叫的,好像是,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放过我之类的。”
“好像?”
“不,不,就是,陛下就是这么说的,叫的可惨了!”
洛云深瞥他一眼,抬手让人把他拖了下去,换了另一个宫女进来。
“陛下走后,是奴婢进去打扫的,殿内还算齐整,就是椅子倒了,碎了几个花瓶茶盏,对了,墙上挂着的马鞭也扔在了地上。”
“你是否听见了陛下惨叫?”
“这,奴婢离的远,没听见,不过陛下出来时,脸色十分苍白虚弱,连路都走不动似的。”
洛云深仰头饮下杯中酒水,却尝不出半点香醇滋味,心情复杂的挥手,示意换人。
“下毒?这奴才真不知道,三皇子的亲信都死了,奴才等人只是外面伺候的,哪里能知道这种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