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也好,我毕竟是妈妈的女儿,妈妈悄悄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唉,你一个人不行,政民也好,舟善也好,你找个人陪你一起去吧。妈妈会带着东西,随后跟上你们的”
还没等我说谢谢,妈妈就推门出去了。我的喉咙哽咽了,转过头,视线正好落在窗外,我的目光和天空遭遇了。接着,我看了看放在床角的玩具熊……
“江原道的天空格外晴朗,星星、太阳和月亮都更漂亮。”
“……”
“那里的空气也格外清新,你也一起去吧?你也会喜欢上那里的。咳咳,嘿嘿。你身上散发着政民的气息。”
我把玩具熊当成人,对它喃喃自语。仿佛政民在听我说话似的,我自己偶尔还嘻嘻傻笑一阵子。我缓缓抬起胳膊,把玩具熊抱在怀里,政民的面孔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我的心里感到阵阵的酸楚。
“我说了很多谎,我答应过政民,不会丢下他独自离开,我会永远停留在他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地方,可是,哼……最后我还是变成了一个罪恶的骗子。”
“……”
“我应该对他说一句我爱你……然后再离开。”
我的嘴唇干巴巴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就连睁眼睛都觉得很吃力。
我突然看见了插在左臂的输液管,原来妈妈昨天夜里又坐在我床边哭了。
我放下玩具熊,打开衣柜。妈妈果然把衣服都塞进旅行箱里了,冬季的衣服一件也找不到了。
我用了十分钟的时间,艰难地穿上衣服,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看见扔在桌子上的病号服,我总是想起政民,不过短短的一分钟,我的头就晕了几十次。我爱不释手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照片,带着输液瓶和玩具熊,来到了一层的客厅。
行李箱摆在客厅的角落里,我突然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和这个家告别了,于是我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
“政民妈妈迟到了,现在要去以前我们住过的房子,江原道很冷的,你想好了吗?这样很对不起舟善和政民他们两个。”
“我要和舟善一起去。”
“好吧,那就这样。”
“我去江原道的事情,你要对政民保密。不管他怎么求你,你都不能告诉他。而且我的死亡,你也要永远对他保密。即使我明天就死了,你也要告诉他,我正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过着幸福的生活,直到我二十岁、四十岁,甚至变成老太婆的时候。”
妈妈不知道原因,被我说得晕头转向了。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锋利的尖叫。妈妈赶紧往门口跑去,推开门一看,我立刻呆住了,茫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天啊,哎呀!我的天呀,政民啊!”
“政民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政民怎么会在我们家门口,天啊……”
这一刻,我干枯的眼里又一次流下串串泪珠。我呆呆地凝视着门口,伴随着政民妈妈的尖叫,我无力地坐倒在地。
“河政民,河政民,你这个傻瓜……傻瓜。”
我的视线落在我和他一起拍的照片上,那么我昨天在睡梦中听到的悲伤的声音……那个声音……昨天夜里下了那么大的雨,这可如何是好……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塞住了一样,哭也哭不出来。只有肩膀在剧烈地颤抖,我紧紧握起拳头,手指甲差点儿钻到手心里去……
喀哒——
“哈啊,哈啊,申海芸!”
“……”
这是舟善的声音。我轻轻抬起湿漉漉的脸庞,看见舟善正靠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刘海儿也被汗水浸湿了,好象刚刚跑过来似的……
“行李箱在哪儿?”
我往行李箱那边看了看,舟善追随着我的视线,穿着鞋走进房间,拿起行李箱往外走。
“你一个人可以走路吗?那个玩具熊一定要带吗?”
“是的,那是政民送给我的。”
“混蛋,河政民那个兔崽子,像废物似的在外面晕倒了。政民妈妈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在他清醒过来之前,你不要再惹他伤心,赶紧跟我来吧。没有时间告别了。”
晕……晕倒了,那个坚强得用针都扎不出一滴血的家伙……他竟然……晕倒了。哈啊,我一只手拿着输液瓶,另一只手拿着玩具熊,用我最快的速度,艰难地从舟善身边经过,走出了大门。我的视线停留在某个地方,与此同时,照片一下子掉到地上。苍白的脸,乌黑的眼睛,青紫的嘴唇,单薄的病号服,全都湿了。我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伤心地摇着头,大声哭了出来。我刚要往政民身边跑过去,这一刹那,舟善拦住了我。
“呜呜,放开我,放开我,于舟善!”
“河政民,他只要一听见你的嗓音,就会醒的。”
“可是,哈啊,可是……”
“你没事吧?”
是的,我没事,我的确没事,可是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政民哭泣的脸庞,所以我很痛苦。他的哭泣阻止了我的脚步,所以我痛苦。
舟善悄悄拾起那些照片,拿到车上。我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政民,哭个不停。我几乎是被舟善连拉带拽地推到车里,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