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民认出我的瞬间,我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药,啊啊……我需要药。我不由自主地抓住政民的衣角,政民像丢了魂似的,竟然没有察觉到我在抓他的衣角……哈啊,哈啊,没关系,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恐怕我会很痛苦,但是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所以我不会有事的。
“哈啊,哈啊,政民,政民呀。”
“……”
“走吧,你快点儿走,哈啊,求求你,走吧,政民呀。”
政民终于让我脱离了他的怀抱,他看了看我苍白的脸。素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们身边了。
“我们走吧,政民呀。”
“……”
"将死之人的心愿,我们应该满足她才对呀,反正她过不了几天就要死了……”
政民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惊讶地望着素怡。这一刻,我的心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剧烈而疯狂地跳动着,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不可以,不要说了,安素怡。”
“哈啊,不要再假装善良了!你总是这样求我们不要说,可是等你自己死了,我们一辈子都要活在不安和内疚中,你想过没有?”
安素怡气冲冲地大声吼道。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已经无话可说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我没有信心去看政民的脸庞。素怡满不在乎地望着我。我摇了摇头。可是她却笑嘻嘻地转过头去,没有理我。然后,她……
“她……现在是肺癌晚期。”
“安素怡!”
“听说只有几个星期……不,只有几天的时间了。于舟善也是她的同谋,他们两个合伙欺骗我们。”
我无法相信,不,我是不愿相信。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这个样子。我感觉政民的手上突然没了力气,我们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政民的眼睛像是失去焦点,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谎。”
“……”
“别开玩笑了,这种玩笑没意思。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什么日子也不是,安素怡,你要是再开这样的玩笑……”
政民的话音模糊了,他看见了在他怀里默默哭泣的我。他连连摇头,眼神之中充满了不信任,他的声音也变得湿漉漉的。
“你说谎,哈啊,哈啊,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是肺癌呢,肺癌晚期……说谎,你在说谎!”如果我可以塞上耳朵的话,我真想把耳朵塞上。我真想咬舌自尽算了,那样我就不用面对政民那双失魂落魄、充满悲伤的眼睛了。政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悲伤震惊了,他连眼泪都停了下来,虚脱般地笑着。但是他的表情渐渐变成了绝望,同时还有沉甸甸的悲伤。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抱着我不停地抽泣。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停留片刻?我现在还没有信心丢下他不管。平时看上去那么坚强的男人,现在却为我而哭泣。我怎么可以丢下他,一个人走呢?我怎么可以走呢?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河政民,你不是说不愿意看见我流泪吗?我也不愿意看见你流泪的啊。啪嗒啪嗒——泪水从政民的眼睛里滚落。可是我无能为力,不能为他做点儿什么……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着对不起。政民紧紧拉着我,哭得比刚才更伤心了。怎么哭得这么凶,一个大男人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哭得如此狼狈。
“对不起,对不起,政民呀,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哭了,不要再哭了,哈啊……”
他的瞳孔好象失去了焦点,他先是不知所措地犹豫了一下,既而疯狂地用拳头砸着沥青地面。他的拳头渐渐变得血肉模糊了。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不要这样了,政民呀,我对不起你。”
“不要说对不起……快跟我解释,解释呀,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他在恳求我,政民他在恳求我。他紧紧抓着我,恳求我告诉他安素怡在说谎,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求我这样告诉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我一时忘记了胸口的剧烈疼痛,跟着政民一起流泪。最后,堵在我嗓子眼里的哭泣终于爆发了,我抓着政民的衣角,放声痛哭。
“还有几个星期?还有几天?你今天出来就是存心要让我哭的,是不是?是不是?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们刚刚见面,我终于可以笑出来了。我是因为你才笑得出来。没关系,我们不用哭了,你别担心,我不会放你走的。就算把我的肺切除,我也一定要救你。你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呆在我身边就行了,只要这样就行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没有希望了,你多保重……如果我对他说出这种话,这个家伙恐怕会崩溃的……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素怡站在我们身边,默默地看着我们俩,小声啜泣着。这时,她又开口说道。
“神经病,神经病,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你们俩这样的神经病。肺癌晚期根本没有治愈的希望。河政民,这十八年你都做什么了,连这点儿常识都不懂……”
“你给我闭嘴!”
“只有你还被蒙在鼓里,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还蒙在鼓里!”
素怡的话音刚落,政民就好象丢了魂,瞳孔失去了焦点,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