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一天的光景很短,承安的头侧向窗外,不过是看了会书信,太阳就尽数隐去了。
茶案上烹茶的炉子“咕咕”滚动,涌起一室的水汽,如同雾里看花,一切朦朦胧胧起来。
随着这些缭绕的水雾,似乎心也泡在湿湿润润的雾气中,也变得看不真切了。
她怔怔有些出神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呆子吃饭了没,以他的食量怕是吃完饭还要啃个馒头吧。
心念一动,她匆忙取下屏风上的掸着的大麾,边走边系绳迈过门。
“安姐姐你去哪儿?”她听见八娘唤她,她定了定神,发觉自己正往出府的方向走。
“没什么,随意走走。”承安倒是没注意迎面走来的八娘。
“我陪你去吧。”
“我去去就回。厨房应该做好了晚膳,你先去用膳吧。”她匆匆吩咐道。
“你去多久,我等你一起吃饭。”八娘仰长脖子道。
“不用了。”
等承安的话传到八娘耳朵时,八娘只看见拱门处的一角白麾,眨眼间就不见踪迹。
神啊,好快的速度呀!
她认识安姐姐起,还没见过她如此慌忙匆急得神色,哪怕是被拐到秋明殿也不曾见过。
八娘不由地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安姐姐不在,留她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意思,她提裙快步往穿花拱门外走去。
天还没有黑透,已然沉寂的冬阳带走仅有的温度。
出了庭院,冷风刮面,呵气成雾。
承安循着院子的围墙,一步一步的丈量,并不觉得冷。
彼时,一街之隔的食肆里钟直正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在啃馒头。
闻到香味,鼻子痒痒,他打了个喷嚏。然后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一隅书院,即便是冷天,身处闹市的道上不乏来去匆匆的行人。正是用餐之际,食肆中的食客渐渐沸腾起来,人来人往,一片嘈杂。钟直成为其中一人,淹没在这喧嚣中。
承安绕着城墙走了一圈,没有熟悉的身影。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她以为如果是镖局其他人送信,会直接送来,没有必要遣个稚童过来。当时心下有所猜测,却并不愿深想。直到见到被保存完好的干梅花,她自己都不能在忽视这个想法了。或者说她无法控制自己往这方面去想。
中午饭食油水多,胃腹胀满,索性再走一圈,权当散步了。
“站住,还要走到哪去?”
楚问天跟着女儿一路,以承安目前的修为,没有发现他的跟踪实属不应该。再看她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他下意识的皱下眉头。
承安被人当头棒喝,猛然抬头,看见顶着一张黑脸的楚问天正勃然地看着她。
她猛然回神,提起裙子不管不顾的扎到楚问天的怀中。“爹爹,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女儿可想你了。”
楚问天本想就事说教几句的,话还没到嘴边就偃旗息鼓了,取而代之是欣慰自得的笑意。
他的小棉袄自长大后就难得在他面前放低姿态了,不惹得他吹胡子瞪眼就不错了,更别提对他吴侬软语地撒娇了。
楚问天大有一种女儿没白养的自豪感,此时此刻,他自然不愿打破这弥足珍贵的亲情时刻。
楚问天拍拍女儿的头,“真想爹爹了?没有其他的意图?”
楚承安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难得的温顺。“多日未见爹爹,自然是想爹爹了。女儿想爹爹天经地义,还有什么意图。”
楚问天话语声跟着软和起来,带着笑意道:“爹爹去见一位故人了。”
“爹爹的故人真多。”明明多年就不在江湖走动了,还左一个故人右一个故人的。如果是逍遥子前辈,爹爹会直呼其名,说是故人,就不得而知是哪位了。
“嗯!”楚问天应了一声算是肯定了,“等到了时候爹爹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爹爹的故人我没什么兴趣。”承安从爹爹怀中直起头来。
“这孩子!”楚问天不忍责备。
来日方长,孩子大了,有些话等挑个适合的时机就告诉孩子。他话锋一转道:“外头冷,我们进去说话吧,为父饿了。”
承安挽着楚问天的手走进院子,迎面是一块硕大的莲花浮雕照壁,寓意着读书人的清高节气。
读书人最爱附庸风雅了,她便在此花了不少心思。可惜天气已黑,无法看分明了。
承安娇俏的嘴角上扬,“明日带爹爹参观下我的新府邸。”
“好”字还未落音,楚问天突然笑容僵住。衣袍子鼓动,顷刻间人就来到了数丈外的照壁跟前。只见他手臂一抓,老鹰捉小鸡的拎出个人来。
“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楚问天冷喝。浑身染发着危险的气息,与方才的和善判若两人。
“安姐姐……救我,我害怕。”八娘颤颤巍巍的求救,连哭带叫。
“八娘?”承安急步上前,从楚问天手中接下八娘。
“爹爹弄错了,她是我认的义妹陈八娘,不是外人。”
楚问天并没有放松警惕,直视着陈八娘道:“为何鬼鬼祟祟的躲在壁照后头。”
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