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的手臂摇酸了,终于抵达了渭河。
眼看着要下雨了,暮霭沉沉。
承安眺望远处,那边不就是她当初在河提遇到马山守的那个地方。再回此处,只觉是阔别经年。那个硬要收她为徒的空手捞月不知现在身在何处捞月。
渭河宽阔,大雨将至,这艘小小的敞篷船,头无片瓦可遮。
“呆子,我们把船泊到那边,上岸避雨。”承安加快手下动作。
话刚说完狂风大作,一叶扁舟被吹得摇摇晃晃,今天出门真是没看日子。
同在风雨中的还有一艘楼船。
楼船上有一位女子站在船头,她将天地山河纳入孤清的眼中。身上的艳色披风被风翻得猎猎作响,仿若冰天雪地里的一枝迎雪而开的朱梅。
“小姐,风太大了快进屋里。”小蝶手里拿着厚重的披风,怕拗不过小姐,只得备着。
“你看那叶扁舟?”落英不为所动。
小蝶顺着落英的方向看了看,一叶在风雨面前渺小的扁舟,值得自家小姐不顾风雨?
“明知渺小,也要奋力前行。”这就是态度,知命却不认命。
小蝶似懂非懂,她只知道这样不安全,小舟随时能被风浪倾覆。
承安见形势不妙,便起了借船躲雨的意思,也朝这边看来。
“那名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钟直道。
不是好像见过,而是见过两次。
承安还和她有过‘一夜情缘’呢。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玉烟河红袖楼的落英姑娘。
她放下船桨,站在船头挥手高呼:“落英姑娘,落英姑娘。”
喊完承安想到,这个样子落英姑娘怕是不认得她。她刚才太过热情了,还好现在她一身女装,不怕被当做登徒子。
船楼的女子分明听到了,将船朝他们驶来。
“大雨了快来了,快上来。”落英不顾风雨,亲自指挥着,命人抛下绳索。
承安只是将小船绑在大船上,她和钟直两人翻身跳上大船。
这时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承安他们进了船屋。承安衣服上只沾了几滴雨,发丝凌乱,神色未见半丝狼狈。
她掸了掸了衣袖,接过小蝶递过来的热茶,被风吹凉的身体渐渐回暖。
吃完茶,落英带着承安去屋内更换衣服,外男不便留,钟直便由仆人带去休息了。
“这款鹅黄色夹袄襦裙我没穿过,正衬你。”落英在承安身上比试,满意的点点头。
“你认识我?”承安从屏风后面换了衣服走了出来。
“我可没闲心去搭救不相识的人。”落英笑道。说罢从首饰盒里左挑右选了朵蓝白相间的扇行绒花发排簪在承安头上。“真美。”
“落英姑娘眼睛毒辣。”一眼辨雌雄,现在又一眼辨美丑,什么都瞒不不过她这个七窍玲珑心的美人儿。
这般妙人儿,醉书画竟然不为所动,承安颇为费解。她突然想起那日同呆子共游玉烟河时听到的有关她们二人的闲谈。
“不是什么本事,不过是风月场所的阅历罢了。”落英说得极其轻松,眼神没有闪躲没有黯然,反而坦坦落落。
如狼似虎之地,这份阅历太厚重了,哪里如她说的轻松容易。
落英引着承安落座在窗前,煮一壶清茶,摆了一碟蜜饯,一盘橘子。“陪我在这说说话,消磨下时光。”
“好!”
窗外是呜咽的风声,船屋微微晃动着,杯中的水纹微微漾开。
承安捧着杯子看得入神,怔了会才道:“落英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地?”
“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会离开京城。”落英蓄着长长的指甲的手优雅地剥着橘皮。
橘皮被匀称的分成六瓣,皮肉不分离。就这么托着,看起来像一朵花。
承安顺着她的话问,“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京城。”
“京城没有了想见的人,没有有趣的事。” 落英将橘子放入承安手中,然后白瓷盆里碟里卷成花朵状的湿罗帕净了净手。
“看来要去的地方有相见的人、有意思的事情。”承安捻了块橘瓣笑道。
落英怅然,迷茫道:“相见的人未必见你,有趣的事未必与你有关。”
承安知道她说的就是醉书画,一时不知道如何劝慰。
“你呢,这是要去向何处?”。落英忧愁的情绪一闪而过,转而问她。
“河阳。”
“我去达州。河阳与达州水路方向相同。若不你便同我一起,路上做伴。如何?”落英询问道。
“再好不过了。”承安学着她净了净手。
这次真的是搭了顺丰船,之前还怨日子没选好,看来择日不如撞日。
落英姑娘想去达州,这么说来醉书画在达州了。上次的帐她还留着,这次遇见他定当清算清算。说起来她对落英姑娘也算一见如故,只是感情这事需得你情我愿,强求不得。因此,她没有道出她与醉书画是故旧的事。
一路顺风顺水,不日便抵达了河阳。
落英说自己想在河阳停留,承安知道她有心事,便没有相邀,二人在港口告别。
承安下了船,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当初她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