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宫中的怪道士,自号逸云散人。
玄泽‘观’其尸骸,捕捉到一些片段,将目标锁定在了长乐坊。
靖宁卫在户部小吏中有暗子,虽不负责长乐坊施粥救济,但早晨寻个时机查坊中一道人,还是很轻松的。
逸云散人的消息,在赵鲤悄然出宫后送到了她手中。
逸云散人在长乐坊十分出名,且是善名。
这道人是六年前来到长乐坊的,在此定居后便开了堂口。
时常为百姓义诊,或是有哪家丧事便去料理。
一般来说,他只找主家讨要一餐饭食,要走法事后的雄鸡。
若是遇上实在家贫的,他还常倒贴。
这样的人品,加上逸云散人能解决部分灵气复苏后出现的一些异状。
他名声十分之大。
不少外坊之人有时也会找逸云散人来看事。
逸云散人在这一片极有威望。
便是里长见了,也得喊一声真人。
哪家有事实在拿不定主意,也会来寻他问个意见。
可谓德高望重。
看完逸云散人的经历,赵鲤不由便想到了接生的米婆。
米婆也是好人,德高望重。
和这道人的共同点,竟是都是善人。
赵鲤想到此,不由摇了摇头。
逸云散人屋中摆设简单,十分符合他经历里记载的清贫朴实。
左边是一间小厢房,一侧摆着药柜,另一边摆着三张竹塌,脚边有薄被。
应也留病人留宿照顾。
赵鲤看见药柜,心里一动。
想到余无乡,那个被金银童子当猪杀了的老人。
上前去检查了药柜,柜中小抽屉都是一些常用药。
制药手法比较粗糙,联系外边天井的簸箕,这些药材应当是逸云散人为了省钱自制的。
赵鲤想寻到账目,但一无所获。
她退出左厢,走到了右边厢房门前。
这处倒是上了锁,应该是逸云散人的住处。
赵鲤照旧蛮力拧开。
右厢有一张床榻,一方桌,一个小书架,书架上是一些道经、医书,无甚特殊。
赵鲤又走到床边翻找。
只在枕箱中寻到半吊铜钱,一张这宅子的房契。
最后便只有床下。
赵鲤还没弯腰,随行而来的沈大黄已经够着爪子,将床下一只藤编的小箱子勾了出来。
肥猫竖着尾巴,讨好冲赵鲤晃悠,无声张嘴示意。
赵鲤低声道:“好好干活,带你去宫中吃席。”
沈大黄立刻更加高兴,爪子一拍,狗腿将这藤箱打开。
箱中依旧干干净净,只一件洗得发白的俗家衣裳折叠着。
赵鲤在衣下发现一个册子。
她心中一喜,忙探手看。
这册子是一本账本,记载了逸云散人的一些银钱往来。
炭笔书写着,本月收了谁家几文钱,或是自掏腰包给哪个绝户买了棺材。
账册虽厚,但不复杂。
大半本看下来,赵鲤只有一个印象——穷,还有仁善。
赵鲤心情不佳,翻到剩余半本时,终于发现了些什么。
逸云散人的账册中,极少出现药材购买。
他应当都是自己上山采了,自己制作。
除非偶尔遇上疑难杂症,缺了哪一味,他才会去街上药铺采买,偶尔还会赊账。
但一年前,逸云散人的账册上频繁出现了一个人名。
‘付背夫原三背货钱。’
这笔账恒定二十文,每月都有。
直到账册最末,账面上残余半吊钱。
末章写着:大钱半吊,房契一张赠予原三。
这句话,几与绝笔无异。
赵鲤不由望向从枕箱中翻出的那半吊钱。
原三!
赵鲤在心中记下这个名字。
想要站起身,却被沈大黄用脑门拱了一下。
随后沈大黄大号山竹般的爪子,在赵鲤面前举起。
锃一下,弹出尖尖的指甲,一把挠向藤箱。
它爪子尖利,很快挠破藤箱底层垫布。
一个原木色东西露了出来。
赵鲤看了一眼沈大黄,揉了揉一把它的耳朵:“漂亮!回去请吃烩龙筋。”
藤箱底,原木色的东西约有巴掌大小。
一块块并列在箱底。
赵鲤取出一块看,便发现这些是印书的木雕版。
手工雕刻,上面残存着一些陈旧墨迹。
上边字都是反向,赵鲤眯着眼睛辨认许久,忽而一怔。
五通神事件,便是由一本请神册子引发。
现在那册子的雕板,躺在怪道士的藤箱底。
赵鲤吐出一口气。
她将这些雕板收拢,打算带回。
这时,突听外边一声凄厉的猫叫。
是沈小花!
赵鲤立刻站起身,沈大黄张嘴无声嘶吼。
天井传出一个闷沉的落地声。
还有粗重的喘息。
赵鲤握刀站起,便见右厢窗户上,隐隐约约照映出一个人影。
这人影极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