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便是如此,你看它时,它能看见你。
在沈晏掌心之眼的作用下,顾家一早的宁静画面露了原型。
那枯瘦挂不住衣袍的异类撤步。
头上生着的脸盆大小的红艳花朵,害羞似的合拢,花瓣遮掩了一半脸庞。
同时朝着赵鲤她们所在的地方抬手。
众人皆警觉,但接下来的情况出乎他们的意料。
换做常人,多少抬头看一眼。
不料顾远手抬重物,那沉重的木花盆本就让他负担沉重。
这异类撤步撒手,花盆顿时歪倒在地。
苫布包裹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昨日还恒赫灿然,美压全场的海棠歪倒在地。
满树的花叶都落了个干净,一兜抱在苫布里。
这一翻倒,这些枯黄烂叶被风吹了满院。
只余一株朽枝枯,老瘦死去的尸体一般,躺在顾家的泥地上。
虽不妥当,但赵鲤回忆着昨日那株海棠花王的风采,脑中忽闪过一个词——红颜化骨。
花树翻倒,黑油苫布垫底,花盆泥叶散了一地。
枯萎的树根抓不住泥土,松松散散。
泥里裹着的东西,也顺势落在了黑油苫布上。
那是一些干巴的残肢。
残肢上有刀砍斧斫的痕迹,亦有烧焦的痕迹,各式各样。
这些残肢都不新鲜,但其上的某些东西却一直存在,源源不绝滋养着,育出了一株妍姿艳质的海棠花王。
所以花市
上无论出价多少,顾远都不愿意卖。
赵鲤听沈晏轻笑一声:“难怪,也只有这些臭肉烂骨能育成这一株断肠花。”
沈晏话说得刻薄,赵鲤却应和着他轻笑两声。
相比起他两的轻松,顾远见得遍地黑泥残肢,脸色大变。
他脸色惨白,左右看看。
也不管地上的花树,急将苫布左右一扯,把地面的那些碎肢统统盖住。
显然这些东西晾在天日下让他十分惶恐。
扯苫布盖住后,他猛然抬头看向了他的‘新婚妻子’
赵鲤她们站草木遮挡伪装的山坡上,远远的看不清顾远神情。
但她们都看见,扮演着顾远新婚妻子的那异物,后退了半步。
空洞洞的眼睛,瞧着顾远。
下一瞬,一块木花盆的碎片劈头盖脸砸向了‘它’
顾家的画风登时一变。
顾远紧紧咬着腮帮,黝黑面膛憋得发紫。
手里是随意捡的木花盆碎片。
扬起落下,扬起落下……如此反复。
孬人耍狠时,绝不输那些劫道的强人盗匪。
从赵鲤和沈晏的视角,能看见那异物头上生的花儿,花瓣紧紧闭合。
死死挡住花心中生着的脸,整个都在发颤。
看不穿那异物伪装的郑连等人,却纷纷皱眉。
从他们视角,只见那眼盲的弱女子被突然暴起的顾远骑在身下。
手中碎木嘭嘭砸下。
很快,这不会哭喊的女子
便被砸得嘴歪脸斜,原本好样貌的脸砸成了一团烂泥。
“这王八蛋!”
魏世嘴利,狠骂了一句:“果然什么爹生什么种。”
郑连话不多,却是抬手握住了腰间绣春刀。
两人都看向赵鲤,想得了指令下去拿住顾远。
但这时间里,异变又生。
骑在盲眼新妇上的顾远,忽然抽泣。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
这些透明液体,掉落在他身下新妇烂成一团的脸上。
带着咸味的泪,掉进血肉里当是疼的。
但这挨打时毫无动作的新妇,却动了。
‘她’抬起手,葱根似的手指轻轻抚摸上顾远黝黑面膛。
两片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她’被打得狠了,牙脱口歪,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远摸了摸‘她’散在泥里的头发,起身进了灶间。
眨眼又转身出来,手里多了一柄有些生锈的菜刀。
在新妇颈上摸索了一下,顾远抬手。
纤细的脖子,在这锈刀下好似白萝卜,轻易便剁碎成两截子。
未免断处流出的汁水沾污衣裳,顾远还腾出一只手,拨了新妇半边衣衫。
最后,他一手捧了断首,一手捧了干净衣衫站起。
地上只躺着一具无头的半裸艳尸,雪白胳膊雪白胸脯露在外边。
郑连等人都侧目回避——便是知道那新妇不是活物的玄泽,也垂下眼眸。
对顾远来说,地上横
尸不值一提,他随意扯来花盆边的苫布将艳尸遮挡。
却珍而重之地,捧着砍下的头颅。
赵鲤和沈晏道不需要回避这场谋杀,在他们的视角,躺在地上的躯体枯败腐朽。
顾远捧进了地窖的,是一朵芯子藏着美女脸的巨大花儿。
顾远进了地窖又很快出来。
他熟门熟路开始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他是熟手,地上艳尸残肢,一应抛进地窖。
将地窖门盖上,望着碎在地上的木花盆,露出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