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娘做工的地方,正好是江州专门的丝织业里坊。
这处密集集中了大景的官设织染局,还有各种民营性质的织造坊。
整个里坊,充斥着染料的味道。
赵鲤捧着在坊门前买的金线撒,听着坊间传出的,十分治愈的纺车吱吱呀呀的声音。
心情正是放松的时候。
便听见走水着火的噩耗。
绢娘的手举在半空,还没从这突发的变故里回过神来。
只见远方浓烟滚滚,黑色烟柱冲天而起,伴着浓烈的焦臭味。
浓烟之中,可见烈焰爆燃。
方才还一片岁月静好的里坊,瞬间乱作一团。
有奔走呼喊的,也有卷着布匹逃命的。
绢娘习性畏火,下意识去拽赵鲤的手。
赵鲤却扯着她到了路边,将手里的零嘴,一股脑塞到了她怀里。
“我去看看,你先回驿馆。”
她似乎听见那边传来求救声,无论如何得去看看。
“等。”
绢娘话未说完,便见赵鲤已经快步朝着着火场那处跑去。
绢娘心中焦急,放心不下她。
看了看冲天的火焰,咬牙跟了上去。
赵鲤不知她也跟来,与一个慌忙奔逃的人擦身而过。
她速度快,懒得去绕迷宫似的路,直接攀上墙垣,踩着墙头直线奔去。
不一会
,便到了着火的地方。
熊熊火焰席卷,火舌顺着晾晒的丝织品迅速蔓延开来。
黑烟翻滚,这间规模不小的织造坊被大火笼罩。
建筑烧得噼啪作响。
此处可燃物实在太多,如不迅速控制火势,这无情大火定将整个里坊卷入吞噬。
燃烧的织造坊门前,有附近做工的人自发提桶灭火。
与见义勇为无关,这着火点左右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产业,火势蔓延开来,他们也会断了生计。
凭着这股劲,人们排成长龙,自发将一桶桶水传递到最前方,泼洒到火中。
赵鲤立在墙头往里看。
她耳朵尖,听见火场中有人呼救。
应当是在织造坊干活的女工们。
这些呼救声很集中。
赵鲤心中估算了一下风险,从墙头一跃而下。
跑到救火的人旁边,抢了一桶水淋到身上。
以她的速度冲进火场,当是没问题的。
难的,是如何将人带出且不损自身。
赵鲤脑海中迅速规划着撤离方案。
她脚步极快,冲向火场。
被她抢了水桶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高喊道:“小姑娘,别乱来!”
赵鲤将呼喊抛在身后,避开了火势正旺的地方,寻了一处烧塌的围墙,湿漉漉的袖子挡住脸,团身跃入。
跃
入的瞬间,周围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赵鲤落地,立刻打了个滚。
她觉得皮肤上的汗毛都好似被燎得卷曲。
起身搓了一下手臂,争分夺秒的朝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沿途都是燃烧的建筑,一团织物燃烧的火星,落在赵鲤肩头半湿的衣裳上熄灭。
呼救声越来越近,呼救声中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咳嗽。
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睛,赵鲤加快了脚步声。
终于,冲入了一处稍开阔的地方。
身上的衣裳也被烤得半干。
一群织造坊的女工,立在天井。
这处开阔的天井没有晾晒织物,且有一口井,这群女工才侥幸得活。
她们手中握着湿润的布,四处扑打,试图自救,同时发出声声呼喊。
见赵鲤从火中冲出,一个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
旁边便有人协助着,将一桶水淋到了赵鲤身上。
赵鲤抓了一把烧焦的发尾,抬袖挡住口鼻:“别怕,跟着我。”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站在墙头看见的火势薄弱处。
指了一个方向:“我们从那边走。”
这些困在火场中的女工,不知赵鲤是谁,但现在浓烟滚滚,她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赵鲤力气大,打水轻轻松松,迅速提了几桶水上来,
让众人打湿身上。
便带着她们顶着浓烟,朝着逆风方向逃生。
沿途可见不少挡路的火墙,赵鲤寻了根晾晒织物的杆子在手。
碗口粗的杆子被她舞得虎虎生威,将拦路的杂物,摇摇欲坠的墙垣暴力破拆,硬生生砸了一条路出来。
她不同寻常的表现,让人心振奋。
在熟悉织造坊路径的女工指示下,她们渐渐到了外围。
赵鲤熏得满身热汗,双目通红。
终看见了织造坊的外墙,只要越过这堵墙,她们便能安全。
这处火势小,不少女工见得逃出生天,都露出狂喜之色。
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忍不住哭出声来。
赵鲤也放松了些,舔了舔暴皮的嘴唇。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那年纪最小的女工,忽而扑倒在地。
旁边人急忙伸手去拉。
一个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