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码头上本有些歪歪扭扭的小茶摊,有些肮脏破旧的吃食店。
也有不少货仓,和因临时撤离,没有来得及运走的货物。
经过之前翻江倒海的折腾,整个西码头已经一片狼藉。
包括码头在内,全部如卷入台风眼,狼藉一片。
四处都是散开的建筑残骸,梁柱倒插淤泥之中。
正值黑夜,混乱的地形让赵鲤他们的队伍行进有些困难。
循着声响,走到狴犴的战场之前赵鲤还在大声叮嘱:“狴犴大人性情暴躁,作战之时不要轻易靠近。”
话音未落,又听一声咆哮。
距离较近,这咆哮声的声浪有如实质。
溅起漫天泥点子,吹拂在众人的面门
赵鲤下意识的侧脸避让,不料这些肮脏的污泥,一点没沾到她的身上。
却是沈晏第一时间侧步,遮挡在她面前,悉数为她挡下。
赵鲤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宫战呸地吐着唾沫,抬手抹了满脸的泥点。
他持在手中的火把熄灭,便探手在后腰去寻火折子。
就在此时,一只手忽而从淤泥中探出,抓向宫战的脚踝。
宫战本就是粗中有细的脾性,前方巨大的动静之下,他不可能放弃警戒。
那只手探来的瞬间,宫战反应极迅速,后跳一步,眨
眼拔刀出鞘。
跟随他身侧的几个校尉也迅速反应。
贯彻靖宁卫手比嘴快原则,刷刷数道刀影闪过。
赵鲤和沈晏听见动静,走上前来。
又校尉重新打起火把。
只见泥中躺着砍成数截的胳膊。
瞧着皮肉泛青,断口处可见骨茬。
但并没有流多少血。
沈晏右手微动,只瞧了一眼便道:“是先前下洞的漕帮打手。”
他以掌中之眼观测得出的结论,自然是可信的。
下到地下洞窟的人,都进入幻境,成了困住魏山的假盛茂坊中一员。
赵鲤没想到,在此处还能遇上一个。
既无危险,赵鲤暂时将此事放下。
“照计划,分两队包围此地,去四角设置狴犴像立结界。”
此处战斗的,是一位真神,一位伪神。
战后遗留的残肢,甚至一滴血,都有可能酿成隐患。
旁边便是人口众多的水宛,战场的处置善后,是重中之重的任务。
赵鲤又看向宫战:“有劳宫百户费心!”
照着计划,应该有郑连与他共担此事。
但郑连先前被攻击,又用烈酒冲洗,伤到了耳道,有些听不太清。
赵鲤便以协助田齐为名,叫他留守,实则休息。
这项任务便全交给了宫战,自然压力大些
。
听了赵鲤的话,宫战一笑:“赵千户何必客气,倒要感谢您给我立功的机会!”
客气完了,宫战一歪头,领着两队校尉奔走而去。
赵鲤与沈晏则是在一队护卫的保护下,淌着淤泥,来到高处。
畸变的假城隍浑身昆虫似的黑甲壳,几乎融入夜色之中。
裹着绯红官服的畸形身体,被云纹金虎咬在口中。
口爪并用,假城隍身上增生疣子般的断肢脑袋,四处横飞。
立在这里,赵鲤都能听见云纹金虎喉中不自觉发出的满意呼噜声。
于狴犴,这是一场在舒服不过的猎杀。
于倭国八百万神明集合的假城隍,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每一处被撕开的伤口,都冒出浓浓的黑烟。
更让它难受的,是漫天金光中,不停往它身上撞的汉文字符。
卜部氏臆想中的神代倭文全无凭证根基,虽使了手段短暂假成真。
却在金色字符的撞击下,不断被修正。
重归其虚假的本质。
金色字符撞击一次,假城隍便摇晃一分。
每每想要逃离,都被狴犴按在巨大的虎爪之下。
最终,假城隍后脊被云纹金虎衔咬在口中。
它最大的那张长脸,生得魏山模样,嘴里吐着不知名的音节。
周身涌动
黑雾。
雾中竟有数个身影浮现。
两个带着巨大面具的影子率先步出黑暗。
身着大景官服,头上戴着的却是倭国垂缨冠,模样不伦不类。
左边一个文官,手持生死竹简黑笔。
右边以武官,手持长剑。
瞧着模样,正是城隍帐下文武判官。
江南吴地畏鬼,每县必有城隍。
保护城市的城隍,被神话赋予的职能从生人道亡灵、水旱、疾疫与赏善罚恶。
随着假城隍吐出的雾气越多,屋中陆续出现执掌各司的判官。
都穿着不伦不类,且脸上戴着巨大的白色面具。
见状狴犴愈加愤怒。
仰天长啸同时,周身亮起金色神光。
长尾一甩,无数样子货判官纷纷消散成烟。
假城隍似乎豁出去了,脊骨被狴犴咬作两截,口中依旧不停吞吐黑雾。
随着它的动作,先前进入融合的八百万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