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城坡上的树公祠,有一座大殿,两个住人的偏殿。 门前落着些花瓣,被来往人踩踏成了黑泥。 反倒香味愈加浓烈。 赵鲤曾在梦中见过枣树。 可,似乎是因为在梦中,这枣树厚颜无耻的给自己美化不少,上了无数滤镜。 梦中无边无际的古老巨木,现实也就三人合抱而已。 树公祠中参拜的百姓都被暂时请离,免得万一谈崩,他们被未知的危险牵连。 现在这树公祠里清净得很。 树冠差不多有半个院子大的枣树上,挂满了红布系的祈福牌。 在这些祈福牌之间,是一串串缀满树枝的枣子。 能结果子的地方都结了。 枣子密集到可怕,倒不是树上长枣,而是枣上长了颗树。 仰头看去,都会因这沉甸甸的枝头感觉震撼。 树上果实已有小指大小,再过两日应该就能红透成熟。 树下一个大方鼎,里面都是线香烧过后,残余的签子。 树下摆着一张条案,上边供奉着一些果品花篮。 赵鲤挪了挪腰侧的刀,正想上前。 沈晏探手,将阿白递了过来。ωWω.oNЬ.οr 随后他自己上前,走到那供桌旁。 手捏着一角,用力一掀。 整张供桌翻覆。 上面的贡品哗啦啦掉了一地。 “什么玩意,也敢享祭祀香火?” 沈晏抬脚踩住一枚苹果,足尖用力,将那苹果碾成了碎块。 “将我困于梦境数日,还化她模样诱骗于我,当真该死。” “出来,否则本官定掘了你的根,毁了你的祠。” 沈晏虽表情阴郁,作风狠辣。 但日常行为举止,都很有仪态。 出门买东西该付钱付钱,该说谢谢说谢谢。 从不乱丢垃圾。 便是杀人处刑,也绝不说污言秽语。 绝对的世家公子做派。 赵鲤第一次看见他掀人桌子。 忍不住抬手挡住阿白的眼睛。 这样不好,阿白不能学。 将阿白塞进袖中,赵鲤走上前。 对着沈晏方才掀翻的供桌,就是一脚飞踢。 只将那供桌踹得撞上方鼎,撞散了架。 “敢动老娘的……” 赵鲤也踩碎了一个苹果,恶言威胁道:“滚出来受死。” 也就是赵鲤入梦时,没真看见沈晏在梦中被翻红浪的场景。 否则今日绝不止是踹供桌那般简单。 他两人立在树下,行为跋扈又嚣张。 阿詹本在外组织防卫,前来汇报工作。 探头看了一眼,他又默默缩回头。 惹不起惹不起。 大人们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去处理。 一阵清风吹过。 枣树上的果子哗啦啦的晃动。 有别于阴神过境的阴冷,这风温温吞吞带着些暖意。 赵鲤打开心眼,而沈晏则是举起了右手,张开掌心。 只见正棵树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色之中。 这金色比起狴犴等正神,淡薄许多。 但确确实实是神灵的标志。 在此受了成阳百姓多年香火,此树已经有了成神的迹象。 只是,树端一点灰色烟气。 尽管周身金光涌动,却都被那灰色烟气阻挡。 成神之道,阻碍于那层灰烟。 沈晏掌心眼球转动。 比起心眼,他掌心之眼,能观测到更多东西。 他忍不住皱眉问赵鲤:“阿鲤,那灰烟似乎不是怨煞之气,是执念。” “执念?” 赵鲤不知道一棵树能有什么执念。 疑问之际,树身涌动的金光聚拢在一处。 两人都看见树身上,长出了一张人似的面孔。 既是已成神的灵树,赵鲤和沈晏都收敛了些,双双走到那张脸前面。 “对不起。” 这树很讲礼貌,用苍老又年轻,不辨男女的声音道着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