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月下,石慧无头的尸首倒在地上。
鲜血在地面洇开。
趴在她耳朵边的兔子也被赵鲤一刀劈作两半。
掉落在地时,兔脚尤在抽搐。
满园的兔子,四散而逃。
放在立在墙上的金色狴犴虎影,血口一合。
利齿间叼着的伥鬼头颅,化作一股黑烟。
被狴犴殷红的长舌卷入口中。
这些怨煞之气,带着一些伥鬼生前的记忆片段。
狴犴站在墙头,很没素质的又呸的一下,将那些怨煞之气吐了出来。
被祂衔在口中的,是谢家长女。
卖了弟弟的银钱,开开心心换了银钗。
母亲头七未过,便戴上簪花会情郎。
无论哪一条,都准确戳中狴犴的怒点。
狴犴一怒,倒霉的就是下边的这些兔子。
祂仰天一啸。
金色虚影从墙头直扑而下。
赵鲤都被祂的气势所慑,悄然让开。
狴犴作为大景官方故意供奉的第一尊兽神。
在靖宁卫和各个司法机关都有香火信仰。
已经能投下虚影,可举行仪式召唤出战。
虽说虚影力弱,也不大聪明,但也是应对诡物的一项强力攻击手段。
祂从墙上跃下,虎爪乱舞,杀得血流成河,满地兔尸。
赵鲤蹲下,查看先前斩杀的石慧尸身。
刀鞘抵住一掀。
赵鲤立刻发现重量不对。
即便石慧闺中少女,讲究体态轻盈,这尸身也实在太轻了!
意识到不对,赵鲤愈发小心。
石慧后颈的衣襟有些压痕,赵鲤以刀鞘挑开。
便看见一片血肉模糊。
少女娇嫩嫩的身体,被兔子打空了一个大洞。
里边脊柱、肋骨,背部最光滑的皮子都不见踪影。
石慧不是盛免,没有那一丝养育情分,那只兔子将石慧的身体使用得十分彻底。
赵鲤的视线移向了石慧和石宝玉坐的桌椅边。
在地上,掉落了一柄开了一半的扇子。
皮制扇面光滑柔软。
赵鲤又去看被她砍成两半的白兔。
那只白兔瘪瘪塌塌只是两半皮。
兔子的真身,还藏着。
赵鲤站起身,心眼视角内,石慧的院子里,都蒙着一层骴气。
而四处逃窜的兔子身上,也都带着黄色妖气。
显然,那兔子在跑路时,并不蠢。
院中,皮影戏方帷反倒在地。
赵鲤不用走进,都能看见上面拼接的痕迹。
也不知是从哪些倒霉鬼身上取来的材料。
狴犴虚影,还在院中撒泼。
赵鲤不敢靠太近,免得被挠上一爪。
但这样威势之下,仍有遗漏。
侥幸逃脱的兔子,扑腾双腿,在墙根草丛中乱钻。寻找逃生之路。
其中几只,从墙角掘洞钻出。
招摇着兔耳朵,还没来得及往外逃。
一张带着腥气的大嘴咬来,叼住背脊骨,随后便是一阵疯狂甩头。
“好狗!干得漂亮!”
一只大手,抚摸过叼着白兔尸献媚的黑色细犬。
熊弼带着茧子的大手,在狗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抚过。
既知今日要在石家围猎,这些靖宁卫豢养的猎犬,自然派上了大用场。
从各个卫所调集的犬只,将近百条。
群聚时早已兴奋异常。
脖上犬绳松开。
铜哨三长三短一长的节奏下,一条条猎犬如闪电,冲入黑暗之中。
藏匿在草皮之下的兔子,都被翻找出来咬杀。
一时间,整个石家声音喧闹沸腾。
“吾儿!”
一声沉痛至极的哭喊响起。
随靖宁卫来到院子的石宾,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尸身。
石慧,头身分离。
而石宝玉尸身不见踪影,只有个残缺的人头,掉落在地。
石宾捂着胸口,咯咯了两声,就要往下倒。
但只倒下了一半,便被一旁的田百户挥手,命人拖走。
杀人者,人恒杀之。
报应这种很玄妙的东西,谁也说不清。
石宾纵子杀人后,使钱财收白鸭。
诸般种种,他落到此等下场绝对不冤。
只是……
赵鲤看了一眼地上石慧的尸身。
还有被兔子丢弃得满地都是的人头。
这些头都是石家的下人。
这些人又该怪谁?
赵鲤长刀横卧,开启心眼,搜寻着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那兔子杀性太大,必须斩草除根。
狴犴金色虚影并不能长时间存在。
被召唤出来咬杀四个伥鬼,又到了此处。
在院里杀了个尽兴后,祂的影子已然淡到近乎透明。
巨大的爪子,又再按死一只兔子后。
祂蹲在地上,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心的肉垫。
赵鲤急忙移开头,假装没看见。
现在狴犴只是投射的虚影,智商实力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