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巷口听见里面传来的打砸声,赵鲤面色一沉。
她回头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汪达:“你在那等我吧!”
她手指了个胡同隐蔽处。
从听见这些声响开始,就急得一身汗的汪达长长舒了口气:“多谢赵大人!”
说完,他身法极好的闪身进了那隐蔽处。
宰白鸭一事,除了苦主、苦主家庭,还有一个重要人物。
那犯了事,寻人顶罪的收白鸭之人。
现在会来找盛讼师麻烦的,就是那些人物。
赵鲤寻思正好可以侧面了解一下案情。
先让汪达这个怕事的本地差役躲开,她牵着马,朝声音来处找去。
赵鲤自认现在自己身手不错。
但双拳难敌四手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在这深巷里,万一被那个瞎眼混不吝捅了腰子。
便是那人全家给她陪葬又如何了?
她还是亏!
因此她悄默默的走去。
走到近处,吵闹之声更大。
一群泼皮混混呼呼喝喝的声音,伴着一些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
赵鲤从门缝里,见六七个统一穿着黄短衫,流里流气的汉子站在盛家院中。
这些人就是大景另一特产——喇唬光棍。
三五成群的诈骗之徒,常穿黄衣,带棍棒群聚,做一些奸恶不法之事。
比起街面上的小混混,这些喇唬光棍亡命徒涉黑属性更重。
打架斗殴,杀人行凶,充当揽头。
算是大景身上一颗小痘疮。
不严重,但到处都可能长来恶心人。
这些人大声吆喝着,将盛家的院子砸得乱糟糟。
领头的是一个头戴黄带的男人,吊儿郎当的散开衣襟,露出胸口浓密的护心毛。
一只手还在挖着鼻孔喊话道:“盛讼师,何必固执?”
“咱们好说好商量,各让一步大家相安无事。”
“你今日要么还上钱,要么把东西交出来。”
他曲着手指,将指甲里的秽物一弹,声音却带上了浓浓的威胁:“总不能为着个外人,真的卖房卖女吧?”
他话音一落,身边狗腿子顿时不迭声的捧场道:“头儿,其实盛家不还钱也行,拿他家女儿抵偿,那女子貌美鲜嫩,不亏不亏不亏!”
他接连三个不亏说完,院中几个喇唬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赵鲤见状,先将手中牵着的马,栓在门前驻马石上。
这马很温顺,赵鲤摸了摸它的鼻子:“在这等我。”
说完抬手准备推开院门。
却听里面一声哭喊:“我跟你们拼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传出,里面乱成一团。
赵鲤急忙去看,就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圆脸少女,手中握了一根门栓,从盛家堂屋冲出来。
见是个女孩,院中喇唬光棍顿时大笑,相互交换眼神,围拢过去。
赵鲤眼神一凌,也不再等,推开门扉。
她担心那女孩吃亏,加快了动作。
不料事实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女孩哭得稀里哗啦鼻尖通红,显是害怕极了。
但手中快一人高的门栓,却是舞得虎虎生威。
“求你们别再来欺负我家。”
那少女哭哭啼啼的求着。
手中的门栓稳狠准的印在了一个喇唬光棍的脑门上。
隔着十几步,赵鲤都能听见一声闷响。
感同身受的跟着抖了一下。
一线血色,从那个挨打的喇唬光棍脑门正中淌下来。
随后这血色壮大,满脸都淌得是血,人翻着白眼就跪倒在地。
院中一时寂静。
只有那女孩哭鼻子的哀求:“你们再来,我……我便打死你们!”
不,你已经打了啊!少女!
赵鲤将视线转向倒地上那人身上。
那人面朝下倒地,下身一阵恶臭,大小便失禁,就是不死也残。
这惨状,那个抠鼻混混头,也后退了半步。
但只退半步,他又顿住,脸上横肉一抖:“好你个小娘皮,竟敢伤人?看我不将你扭送官府给我弟兄偿命!”
说来搞笑,这些喇唬混混也靠衙门吃饭。
时常牵线充当囚户与铺子的中间人,因此颇有法律意识。
眼见手下被打死,却不是逞凶斗狠报仇,而是要将人扭送官府。
他这套,对那个抱着门闩的少女极有威慑力。
少女一哆嗦,抖得厉害。
赵鲤几乎都可以听见她牙齿撞在一起的得得声。
眼看那少女抖得好像受惊的兔子,死死抱着怀里的门闩。
院中的喇唬光棍们又重新抖擞起来。
看见地上那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同伴,眼中竟有喜意。
“姓盛的,你女儿打死了人,你自己看看怎么办吧!”
领头的这一刻倒是盼着地上那弟兄赶紧断气,坐实了这桩人命官司。
他一边说,一边朝旁边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人贼眉鼠眼的上前,黑爪就朝那少女怀中的门闩伸去,作势要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