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开阳与十数名同窗,站在五城兵马司公堂上。
大景实在很像赵鲤认知中的大明,对这些读书人的宽容都十分相似。
连带着这些文人文官,从开朝时的铮铮铁骨到现在的人人皆可杀,这样一路堕落腐化的历程都十分相似。
因为共同的出生门第、家乡乡党,还有师门,抱团聚集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大明特产朋党几乎原模原样,出现在了大景。
在这样乡党、师门混杂的环境下,相互包庇捧臭脚,读书人的地位,高到离谱。
比较恶心的是,大景清流物议的风气相当严重。
读书人只要敢于反权贵就是弱者,就站在天然的道德至高点。
甚至二十年前,曾发生过前任靖宁卫指挥使被文臣,于殿上殴打致死的事件。
事后,却是人人赞颂这些文官风骨,那位脾性敦厚的指挥使带着骂名死去,连皇帝也无力追究自己手下猎犬之死。
皇权几乎被踩在了脚底。
这一切直到沈家叔侄在新帝的扶持下上位,开始一系列的血腥打清洗,这才开始反转。
代价,就是沈家叔侄千古骂名。
赵开阳冷笑着,他从来都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就是天之骄子,什么都是最好的。
外公是林著,学生遍天下,是内阁大学士,他也确实有着心高气傲的资本。
也就是因为这一重,他对刚接回来的赵鲤格外严苛,抱有最大的恶意。
他无法接受自己亲妹妹赵鲤的畏缩小气。
至于赵鲤会形成这样的性格,是经历了什么,赵大公子是不屑于去了解和体谅的。
听着身边同窗的鼓噪,方才有逼走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赵开阳心中暗自生出一股得意。
这种得意,在赵鲤那个孽障叛出家门后丢人现眼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他正享受着这种感觉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声音问道:“赵大公子,许久未见。”
这个声音赵开阳听着耳熟,却记不起来。
回头看去,正好便听见了那人的未说完的话:“怎么?上一次的教训还没吃够?”
话音落下,赵开阳看见大步走进来的沈晏,不由得面色大变。
沈晏怎么会在五城兵马司?
沈晏身高近八尺,一路行来时,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看见沈晏的脸,赵开阳便不由自主想起那一日身边亲随热血喷在脸上的余温。
他忍不住退后了小半步,却强行制住。
此时,任何人都可以退,唯独他不可以。
他的父亲赵淮,就是将对抗沈氏叔侄作为政治得分点,在清流之中获得声名。
天然继承父亲政治立场的他,绝不能退。
想到此,赵开阳眸子一暗,挺直了背脊,道:“沈大人。”
“沈大人?”方才鼓噪的起劲的一个书生默默放下高举的手,下意识的反问出声,“沈、沈晏?”
随着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现场一静。
这些学生敢上五城兵马司讨人,纯属是因为读书人地位高。
料想五城兵马司官员绝不敢对他们做什么。
但靖宁卫和靖宁卫头子沈晏的出现,就让事情突然变得不可控。
那些被抄家灭门的官员,用鲜血得出过教训。
告诉世人一个道理,沈晏这恶贼,没有他不敢杀的人。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亲见沈晏的面,只见他身着银色曳撒,胸前是御赐飞鱼补子。
身后跟着几个绯衣校尉。
有胆小的,下意识朝着门看了一眼。
这些生员都穿着同样的青色儒生服,一看就都是白鹿书院的学子。
沈晏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右边唇角微微扬起,眼睛微眯,最终视线视线定格在了赵开阳的身上。
沈晏上一次当街杀他亲随,给赵开阳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此时心中生出的怯意,对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实是一种羞辱,偏生不敢发作。
只觉得沈晏漫不经心的视线,好似针一般,一时间内心又羞又恼。
沈晏看着他,忽的柔和了眉眼,笑出声来。
他本就生得好容貌清贵,退去了阴郁,笑起来是很亲和好看的。
当下便有不熟悉的他脾性的人,生出了一些误解。
一个身材消瘦的儒生顿了顿神,上前一拱手道:“沈大人,不知樊……”
他妄图以质疑,在沈晏身上刷名声,却误判了沈晏的脾性。
他未说完的话,被沈晏打断。
沈晏并没正眼瞧他,只是扭头看向刚才被他们骂得逃走的张大人:“张大人,这五城兵马司莫不是菜市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他问话时笑眯眯的,声音也格外温和。
他这模样,让熟悉他性格的人,都不敢这时候说话。
“大景律例,官衙重地,闲人不得擅闯,更不必说聚众冲击官衙。”
沈晏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叫这些儒生勃然色变。
这些儒生虽然脑子糊里糊涂,霸道惯了,但也是懂法的,他们都知道,若是冲击官衙罪名坐实,几乎是仅次于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