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郁离都在尘述的寝殿中修养。
其间尘述一次也没有来过,只有凌貊来过几次,代送了几枚生筋接骨的丹药,品质皆是上乘。
五日过后,郁离总算能下榻走动了。
虽然腿上的断骨没有刻意接过,但褚楹的这副身子骨出奇的硬实,只稍稍被凌貊处理了一下瘀血,再加上这几日丹药的滋养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郁离牵挂着南洲的事,所以就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今日就起程回去。
这刚一踏出大殿,郁离就看见那接天无穷的花海间站着一双人。
一男一女,男子挺拔俊逸,女子清丽秀美,站在那里自成风景,与漫野的花海相辅相成,美成了一幅画,深浅勾勒,醉墨淋漓。
那男子自是西洲的尊主尘述,那女子郁离虽然看不清相貌,但只从背影看来也绝非凡尘之人,气质淡然,恍若来自神之领域的神子,飘然出尘。
凌貊本来在一旁远远地看着,结果发现郁离走出来之后赶忙迎了上去。
他看着郁离手里拿着长剑,俨然一副收拾好要离开的模样,顿时有些慌了:“姑娘这是要回南洲了吗?不如再多待几日吧……”
郁离沉沉叹了口气,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究竟是何滋味。
“不必了,我怕承影应付不过来。”
“好吧……”凌貊顺着郁离的目光,发现郁离正在看着自家尊主,心中猛然一跳,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个……”凌貊嘴比脑子快,率先开了口,“姑娘没有话要和尊主说吗?”
“我看他在忙,就先不打扰他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郁离言尽于此,抬脚就要走。
然而凌貊却拦住了她:“姑娘不要误会,现在正在和尊主说话的那位是我姐姐凌纨,她早已突破灵帝化神,这次是尊主有事相求,我姐姐才自请下界了一道分身过来的。”
郁离看着凌貊心慌的样子,不禁莞尔。
他这是有多怕自己误会他家尊主?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啊?我……”凌貊呆愣地看着郁离,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郁离说这些,他只是本能地觉得郁离会不高兴。
郁离眉眼舒展开来,眼角眉梢处都是明媚的笑意:“你误会了,我和你家尊主真的没有什么。”
“可是……”
见凌貊还要说什么,郁离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好啦,替我和你家尊主道个谢,然后……那道言灵术我会尽快想办法解除的。”
郁离说着,抬手召出游船坐了上去。
待起程时,郁离又回头嘱咐了两句:“还有,你家尊主体内的寒毒确实很凶险,春暖花开之前就让他莫要到处乱跑了吧,他若有什么事,托你来告知就好。”
凌貊愣愣地点头,他有满肚子的话想和郁离说。
说我家尊主其实好像是有点喜欢上你了。
说我家尊主其实这几日心情不是很好,他因为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动一点喜欢他的心思的话给伤着了。
说你不要看我们家尊主嘴贫嘴硬,其实内心可脆弱可敏感了。
可是他满腹的话到嘴边愣是憋不出一句,只能眼睁睁看着郁离坐着游船离开。
然而游船起程后,在半空中冲破云霄的轻微轰鸣声还是传到了尘述的耳中。
凌纨看着他望着游船离开时的眼神,唇边不禁弯起了一抹揶揄的笑意:“看来千年冰雪也会有消融的一天,不知道化开的那片土壤里能否有凤凰花盛开呢?”
尘述苦涩一笑:“纵使我有心,那株凤凰花肯不肯于我这冰寒之处生根,还未可知。”
“哎呀,”凌纨恨铁不成钢地嗔道,“受过情伤的女子要让她们再重新接受一个人停栖在心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未必就对你无意,只是她可能会抗拒,会压抑,就像……凌貊刚被你救下的时候,那个样子。”
凌纨这样一比喻,尘述只是稍稍代入了一下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凌纨掩唇偷藏了一抹笑意,而后她赶忙道:“好了,不打趣你了,我要回去了。”
“神之领域有规定,诸神不可下界,我此行用分身下来,时间再长,上边可就要发现了。”
“这次多谢你了。”尘述轻声道。
“不用不用。”凌纨轻笑,“那我就在神之领域等着你和她一起来看我咯。”
话音一落,凌纨的身影就化作了无数闪烁的光点,消失了。
之后,尘述又在原地停驻了片刻,才慢慢往大殿中走。
这漫山遍野的花海,她离开后,终究还是变得了无生趣了。
郁离不眠不休地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才回到南洲,期间她也没有停下锻炼与复健,等阶还不知不觉地攀升到了二阶灵王。
经此一劫后,郁离看着漫天流转变幻的星辰,心中越发宁静。
她似乎能感受到天地间每一缕的灵力走向,和它们的强弱与纯度,甚至还能听到它们的声音,分辨出它们的来处。
人如沧海一粟,终作尘土,但意志却可化星辰,亘古不灭。
当郁离的游船沉沉地在褚王府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