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谢私霈的不配合,莫水鸢无法,只得狠下心来将自己的左手从谢私霈的手中抽出来,刚要站起身,却被谢私霈倏地给揽住了腰。
“干什么!三殿下!您赶紧躺下!”莫水鸢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生病后的谢私霈竟是比平日里还要难缠,非但不讲半点道理,更是连话都听不进去了。
“不要!我不要躺下!鸢儿,别走。日后我不再欺负你了,你别离开我。”
半昏迷状态下的谢私霈面色苍白,睡梦之中,他隐约只看到了莫水鸢一脸的愁容,身边隐隐传来的幽幽馨香,让他一度恍若回到儿时。
多少年了,自母妃过世后,他的身边便再也没有了温馨可言,什么柔情,什么温和,对他而言都是奢望。再加上后来屡次奔赴沙场,哪一次不是浴血奋战?激烈厮杀?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次又一次的嗜血狂魔,世人都这般说他,他也就真的快要这么相信了。
无望无求的在那战场上劈剑挥刀,手起刀落,溅起的是一阵又一阵淋淋的鲜血。
谁人能够体会到他的苦楚?
这些年来,朝堂之上无人不敬畏他,就是连皇帝看到他了都要小心的哄着,都不会给他脸色看,可偏偏他觉得愈发的空了。
茫茫天地间,他究竟该如何?又能如何?
半昏半迷中,谢私霈似乎又回到了八岁的那年寒冬,母妃过世的当晚,他挣脱开了所有侍从们的跟随、皇后的监视,只身一人坐到母后寝宫积累着厚厚的白雪的屋檐上,那晚的冬月皎洁如练,枯树上驻足着一只寒鸦,空荡传响。
从今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母妃了,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当着自己的面将自己的母妃害死,却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要受制于皇后,受制于这后宫,只是因为他软弱无能。
“不要……母妃……鸢儿……不要走……”低喃间,一滴清泪从谢私霈的眼角滑下,莫水鸢怔怔的看着,无声的伸出手去将那滴眼泪接住。
明明你口中叫着的人并不是我,为何我会觉得这般心痛呢?这些年,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从深渊中踏着鲜血浴火重生,应该也会有痛彻心扉吧?
至于这个鸢儿,又是谁呢?好像,并不是在叫我?
因为平日里谢私霈与莫水鸢二人之间的交流本就浅淡,大多也是以谢私霈的叨扰玩笑为主,莫水鸢乍一听到这声除了至亲家人外便从未有人称呼的‘鸢儿’,一时恍若置身在梦中。
因为担心高热后谢私霈会缺水,莫水鸢小心的来到溪边用手捧了一小抔水回到谢私霈身边准备用手喂他,哪曾想这谢私霈是当真的不愿配合。
无奈之下,莫水鸢只得先将药丸喂给谢私霈后,再用嘴包着溪水,以唇渡水,见谢私霈终于肯喝水了,莫水鸢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原本正专心致志渡水,心无防备的莫水鸢突然唇上一疼,刚想要起身,却只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力道,将她重重的按了回去,一时间莫水鸢心中很是惊慌。
睁开眼,四目相对,正对上的这双眼睛里满是光彩,哪里有半点的病态?
自知自己若是硬来定然是不妥当,莫水鸢抬起手趁着谢私霈不备,往其麻穴一戳,这才挣脱开了他的束缚。
“恩?”
“殿下竟然醒了,又何必如此戏弄民女!”正说着,莫水鸢只觉得自己唇上阵阵刺痛,抬起手来一抹,竟是流血了!这人,还真的是嗜血的很?莫不是因为失血过多了,所以想要以此补血不成?
看着面色白中透着绯红,神情不悦却又很是生动的眼前人,谢私霈心中荡漾起阵阵涟漪。“过来。”
对上谢私霈那双神色不明,却极度危险的眼睛,莫水鸢可没有那么愚蠢更不会主动地去投怀送抱,“既然殿下清醒着,那民女便不伺候了。”
说完,莫水鸢转身来到了溪水边,装作继续清洗衣物的模样,对于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恍若未觉。
“回去后,我便去向父皇请旨,你逃不掉的。”想到那双含泪的眼眸,泛着鲜血的红唇,谢私霈咂了咂嘴,只觉得口腔内的铁锈味竟都透着清甜。
而不远处的莫水鸢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全身一僵,他这是什么意思?
请旨?请什么旨?
皇上当真会那么容易的就松口?
在见识过皇后的良苦用心后,莫水鸢可不觉得那深宫大院是个多么好的去处,可是……却也是很多人挤破了头削尖了脑袋想要往里闯的金窝窝。
若是,此次并未能找到宝物,自己又没办法回到现实,届时谢私霈当真去取了圣旨,自己该如何是好呢?
没回去也就罢了,可若是中途又回去了,留下谢私霈一人在此处,回想起方才半梦半醒的谢私霈那口中无意识的低喃,莫水鸢又是一阵的心疼和不知所措。
她是当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了,于她而言,这人的命数存在了太多的变化,莫水鸢不敢再轻易将人拉下水,尤其是感情这趟浑水,唯恐偿还不起,消受不住。
“殿下莫要玩笑了,虽然民女并非什么名媛贵女,可是这京中也是有不少人将视线时时刻刻都盯着莫府的,殿下的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