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
身着藏蓝官袍的太医刚背着药箱从狭小的牢房出来,站在一旁的太监就赶紧上前问道:“刘太医,如何了?”
“这人伤的实在太重,我已经把该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剩下的只能他自求多福了。”刘太医看了一眼牢房里的人,最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伤势太重,恐怕是无力回天。
那小太监哎呀一声,满脸愁容“这人可不能死,这要是死了,那圣上那…可没法交代了。”
刘太医也是无能为力,该用的,该救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就得看那人的命了。
刘太医认得沈之衡,新晋探花郎,无限风光,可惜落得这样的下场,现在这个局面,死了比活着强。
死了比活着强。
沈之衡也是这样认为的。
窗外的冷月洒在狭小的牢房,沈之衡被冷月的光照的有些发昏,他身下痛的发麻,那几十杖好像把他的骨头都要打碎。
呼吸间痛感一点点传来,稍微一动,身下就如撕裂一般,止住的血好像又开始流了下来。
他皱着眉,喉咙干的像是着了火。
大抵知道自己命数已尽,此刻脑子却慢慢清醒了起来,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刑部大牢。
大牢里的气味不好闻,鲜血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刑部大牢明明冷极,沈之衡却浑身发烫。
沈忠死了,沈家也完了。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沈之衡不知沈忠所干之事,他虽然是沈忠嫡子,但是与沈忠并不亲厚。
生母早逝,自幼年起,他因为身体多病就被送到老家静养,直到前几年科考他才来汴京。
好不容易考上探花,原本应该有大好前程,却因为沈忠全都毁了,甚至连性命都要赔进去。
占着沈忠嫡子的名,就得跟沈家一起覆灭。
沈之衡迷迷糊糊的闭上双眼,在满是血腥味的牢房之中慢慢的昏死了过去。
谢云迢到刑部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一抹冷月隐在黑雾之中,影影绰绰,只有一点微光。
刑部大牢在皇宫外西侧,单独建的一座天牢,里面关押的都是一些犯了重罪但是没有判死刑的犯人。
大朝国有三法司,分别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
都察院负责弹劾,刑部负责审理,大理寺最后复查,然后才能交到皇帝手里。
一般判死刑都需要刑部,大理寺,还有都察院统一庭审,三司会审之后再做决断。
此次王阁老一案关系重大,联系众多,不过才审了半天,就已经抓了好几个官员来刑部问审。
听说刑部的官员忙的晕头转向,纷纷在心里唾骂王阁老。
谢云迢要进大牢,结果却被门口的狱卒给拦住了。
刑部有规矩,要有手令才能进,就算是公主没有手令也不能进。
她来的匆忙,哪里带着手令?况且,这手令要先去找刑部尚书或者武安帝才能拿到。
只好去找刑部尚书,结果刑部尚书早早就回府了,刑部官员中,只有刑部侍郎陈驰还在刑部。
“殿下…这就是大牢了”
刑部侍郎陈驰亲自领着谢云迢进了刑部大牢的门。
刚一进门,就听见了一阵阵凄惨的哀嚎,让人心里发毛。
陈驰忙道,“这王阁老的案子牵扯官员众多,有些不受刑是不能招的,殿下莫怕。”
瞧谢云迢并不害怕的样子,陈驰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长公主殿下天家长大,怎么会怕?
谢云迢不言语,她倒并不害怕这种惨叫声,只是这刑部的牢房实在是有些冷,她穿着厚厚的大氅都觉得有些阴嗖嗖的。
鼻尖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是积年不散的血腥味和刑部常年闷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闻着就不由皱眉。
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在一间牢房门口停了下来。
陈驰示意一旁的看门的守卫打开监牢的门,随后恭敬道,“殿下,这里就是那沈家二郎的牢房。”
随着监牢的门被打开,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谢云迢皱起眉头,往里扫了一眼,牢房里面漆黑黑一片,只有一点月光洒下来。
绿棠点了一盏烛灯,顷刻间,牢房便亮了起来。
她这才看清里面的模样,只是看了一眼,谢云迢眉头就狠狠皱起,为何沈之衡身上那么多血?太医是干什么吃的?!
血这样流下去,沈之衡怎么可能还有命活?!
“太医呢?本宫不是吩咐太医来了吗?”
陈驰一看里面场景也是微愣,随后慌忙去派人找太医。
谢云迢走进去,仔细瞧了一眼沈之衡。
现在的沈之衡和上一辈子的沈之衡差别实在是太大,她很难把面前这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跟上辈子那个心狠手辣,权倾满朝的沈大人联系起来。
眼前青年看着格外凄惨和脆弱,惨白的脸,浑身的血,沈之衡似乎是痛极了,就算是昏死过去眉头也依然紧锁。
白玉的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嘴角的一滴血迹很显眼,仿佛是白纸上落下的一滴红墨。
白玉染血
谢云迢忍不住想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