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交谈的间隙，那老妇人从木门里探出头来，高声呼了一句：“姑娘，公子，早膳已经备好，二位快些用了，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苏清辞和苏时瑾听到老夫人的唤声，相携着入了木门之中。
那老妇人又唤：“丫丫，别玩儿了，进屋。”
小姑娘撇下小白狗，屁颠颠过来，“知道了，阿婆。”
进屋之后，饭食还是同昨日晚间一致，若非要说区别，那就是米粥里浮起的米又少了些，稀稀拉拉飘在上面。
哪怕是这样一顿陋巷菜羹，苏清辞也相信是这老妇人能尽力供起的最好了，素不相识的情况下，能遇一人如此诚心待你，你又岂能不动容？
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花难上许多。
人心肉长，又怎是铜铁可比。
苏清辞想解他们之困，更想解天下千千万万这般人之困。
从小女童的话里固然探出了几分其中原委，可还是有些模糊，其间内情只怕是只有问过老妇人与老翁，才能有个最终分晓了。
所以，苏清辞直接挑明，“老人家，可否告诉我‘山神’究竟是何许人也？若是告知于我，会危及您二老安宁及安危，那便不说，若是告诉我二人也无甚大碍，我恳请您告知于我。”
果然，此话一出，老妇人的眼光便转向小女童那边，眼神里似有斥责之意。
不过，那眼神只是轻飘飘一下，虽有斥责，但还是无奈居多，显然不忍因为这样的事情斥责于小女孩儿，既然如此，那山神之事不可说的可能性就又小了一些。
苏清辞顺势加话，“老人家，我不逼您，说与不说都由您决定。我询问此事的缘由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您收留我二人一晚且用尽心力招待，我二人感激不尽，想着能帮你们一些是一些。若您告知于我，说不准我能解你们之困呢？”
老妇人终是妥协，将往日之事和盘托出，“姑娘，不是我老婆子不愿告知于你，实在是不忍心看你趟这趟混水。既然你想知晓，我就是说了也无甚妨碍。
我们这里是柳南县，五年前虽不算富庶，却也能得温饱，乡里乡亲的，日出而作，日暮而歇，平平淡淡，倒也和乐安稳。
后来，不知怎得，临近柳南县的丹穴山上出了一群土匪，建了个寨子叫‘黑龙寨’，打着‘山神’的旗号烧杀抢掠，若有不从，便一把火烧了我们的草屋。
邻里们苦不堪言，又屈于他们淫威，不敢不从，收来的粮食一多半都交给了他们当什么贡品。
长此以往的掠夺，造成了如今的局面，百姓们不敢出门，更不敢迎接远客，生怕招进来的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若只是这些，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日日供足粮食，低眉顺眼求个平安苟活着也就罢了，可恨的是，这些人禽兽不如，无辜坑杀了我儿与儿媳。”
说到这儿，那老妇人早已眼泛泪花，可想而知是怎样蚀心刻骨的剜肉之痛，老翁坐过来，将老妇人搂在怀里，接着她的话继续说。
从昨日他们二人来到此地，老翁就未发一言，可见那惨痛的过去是怎样灼伤了二老的心，如今又被重新提起，老翁也是满脸怒容，“那山神也不是什么山神，不过是借了个由头，方便为祸百姓罢了。
他有个别称，叫王麻子，是黑龙寨寨主，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叫他。
他座下收了四个义子，这四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干了不少坏事。
有一日，他们来我们家里收粮，我儿媳就站在边上，他们非说她长得端正，要虏回去做媳妇，我这儿媳也是个烈性子，哪里肯从，挣扎着要他们放开。
我儿子听见动静，见是有人欺侮他媳妇，便冲上前与他们缠作一团，不过终究是他们人多，缠斗间一把刀戳进了我儿子的心窝里，我儿媳见是如此，冲上去抓挠，被推开，一头撞在桌角。
这老婆子硬是被我按着，没有冲动，才得以存活至此，这么多年，我们没有一日不恨，可是却奈何不得。”
听到这儿，苏清辞和苏时瑾一双拳头早已握紧，面上是无尽的悲愤。
勉强维持着镇定，苏清辞开口：“匪患如此猖獗，当地官府竟无所作为么？柳南县县令可是死的？”
那老妇人刚刚平复了些许，听到这个，又是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憋得人难受，“还真就和死了无甚区别，多了口气儿罢了。
我们这些百姓联名告上县衙，那县令假意答应我们剿匪，实则是做做虚架子，那土匪挪个窝儿便又卷土重来，又是新一轮报复性的劫掠，这么来来回回几次，我们也就明白了，分明这县令和王麻子就是一伙儿的，什么剿匪都是对外演的一出戏罢了。”
不成想这柳南县里里外外竟已腐朽至此，官不像官，民不像民。
苏清辞继续问，“那再往上的郡守呢？”
老妇人却是自嘲地笑笑，“齐雁郡郡守更是无所作为，县里有学问的先生去找过，可几十次都求告无门，投去的诉状全数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响。
断断续续折腾了几个月，我们算是心领神会地知道了，这齐雁郡郡守和柳南县县令穿得那是同一条裤子，上下通气，官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