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楼建在冀州，所以，苏清辞和苏时瑾下山之后走走停停几十里路，仍在冀州境内。
他们也没打算走多远，大顺治下百姓生活究竟如何，不论在何处，都会有所体现的，无需远足跋涉。
远远看去，有几处草屋零零落落地搭在土路两旁，枯黄的柳条随风有气无力地摆动，抬首看至半空，似有白色炊烟升起，应是有人家的。
苏清辞和苏时瑾加快脚程，策马向着有人烟处赶，想着今晚能借宿一晚，明日一早再决定去往何处。
靠近了，苏清辞才发觉这村落有些不正常，倒不是说陈设布置如何，而是出奇地静，静得甚至有些诡异，大顺律法虽有规定宵禁，可现下红日刚刚西垂，远不到限定时间，路上竟是不见一人，只剩枯木树枝被风推着滚来滚去，好生荒凉。
可两侧草屋里的烛光明明是亮着的，绝非是没人，苏清辞下马，走近一处草屋前的木门，木门被门栓紧紧合在一起，上面还有沉积已久的泥渍和划痕，凑近些看，像是用刀劈过。
苏清辞弯曲指节轻轻敲了敲，试探性地问了句：“有人么？”
不想，话音刚落，那屋里微黄的烛光蓦地就灭了，苏清辞想，他们许是不欢迎外人。
她转身又换了几家，得到的却是同样的结果，直到第五家才听见了这村庄里第一道人声。
是个老妇人，在屋内透过门缝向苏清辞望过来，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像是涨足了胆子才做出来的举动，“姑娘是何人？”
苏清辞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我二人长途跋涉，想借宿休息一晚，不知老人家可否收留？”
许是那老人见苏清辞有礼有节，言辞恳切真挚，拿下门栓，错开条门缝，用一种张慌的语气催促，“姑娘快些进来！”
苏清辞见那老人家防备着什么似的朝自己身后望去，也没有多停留，遵照老人的意愿，手脚麻利地拽着苏时瑾入了小院。
刚进来站定，就听见老人插上门栓的声音，极其熟练，显然是这样的事情经常做。
屋内还有两人，借着烛光看清，分别是耄耋之年的老翁和总角之年的小童。
那老妇人开口：“两位快些坐下，这是我相公和孙......孙子。”
苏清辞明明听到，那老妇人最先脱口而出的是“孙女”二字，后来慌张改成了“孙子”，为何要掩盖小童是男是女呢？
不过，苏清辞没有问出来，老妇人既然不愿多说，她也不必深究，自己是客，不能唐突了人家。
木桌旁的长凳显然已经用了许多年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苏清辞目光凝在上面，在想一路上这村庄的奇怪之处，而苏时瑾跟在她身后。
苏清辞想的出神，一时之间忘了坐下，苏时瑾也跟着站着。
而那老妇人看她盯着长凳许久不坐下，面上有些羞窘，凑上来便用袖口擦凳子，嘴上还说着：“姑娘，这凳子是旧了些，不过，不脏的，不脏的。我给你擦擦，你看。”
苏清辞这才回神，竟让老人家认为自己是嫌脏了，忙拦下老妇人，特意坐在长凳上没被袖口擦过的一边，用行动告诉老妇人：我不是嫌您脏。
老妇人也懂了她的意思，露出一个笑来，“你们坐，我去准备饭食。”
苏清辞复又起身，行了一礼，“多谢老人家，给您添麻烦了。”
老妇人拦住她，“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们这里不兴这些礼数的。”
苏清辞回以一笑，以表善意。
一会儿的功夫，老妇人端着一锅粥和几个黄色的窝窝头过来，放在桌上，给每人盛了一碗，碗里的米粥只是零星飘着几粒米，剩下全是水，而窝窝头呢，用得也是最粗糙的粮食，想是富贵人家的牲畜用粮也要比这精细许多。
可苏清辞看得清楚，那小童眼里满是惊喜，骤然发亮，像是眼前之物是什么山珍海味，平日里轻易吃不到似的。
显然，这老妇人是用足了诚意来待客的，只不过，这些就是他们的最好了，可见，往常吃得还能更糙些。
苏清辞端起米粥正准备食用，就被苏时瑾用手臂拦下，他黝黑的眼瞳专注地看着苏清辞的侧脸，里面似有疼惜之色，问出声，“姐姐，要不我去附近打些野味来？”
苏清辞拨开他的手，头回用可以算是有些冷厉的声音呵斥，“阿瑾，不许无礼！”
苏时瑾受了训，没再说别的话，低头就着米粥啃窝窝头。
老妇人见两人气氛有些冷凝，故意找了个话题缓解，“姑娘，你生得雪肤花貌，属实不该来此地啊。”
苏清辞没戴面具，冀州没人认识她这张脸，戴着面具，反倒更引人注意了。
她听了这话，下意识就问：“为何？”
那老妇人叹了口气，“姑娘，听我一句劝，明日你二人快快远离此地，最好用些沙土遮着脸，辨不出原来容貌才好。至于别的，姑娘还是不知道的好。”
老翁也看着苏清辞，应和地点了点头，很是恳切的模样。
又是长久的无言，屋子里这剩下摇摇曳曳的烛光和细小的吞咽声，诡异的静谧。
用过饭，老妇人收碗去洗，苏清辞跟着过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