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一声，是木门推开的声响，萧启背对着刺目的朝阳缓步走近，阳光晃着苏清辞的眼，明明萧启踏光而来，偏偏她却看到一片黑暗。
苏清辞闭上眼，复又睁开，看清了他的脸，凤眸直直看进了他眼里，问出了这些时日她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一件事，“我爹娘现如何了？”
萧启费尽心思留下她，是不会轻易杀她的，所以苏清辞敢问这话，也不怕他不回，他心里好像有条线，只要不触到，他好像就能对她无限“纵容”。
“你走后，你娘一把火烧了灵堂，火势蔓延，扑了整整一夜，护国公府现如今已是一堆废墟了。”萧启言辞淡淡，像是叙述一件寻常事。
苏清辞早就料想到父母已去的结果了，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那么难以接受，一字一句都像是在她心上戳窟窿，呼吸都是疼的。
德庆五年，她十五岁，正是扑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永久失去了他们，往日的家变成了一片废墟。世界浩渺阔大，却再无她一寸容身之地，这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苏清辞暗暗想着，眼里干涩，哭不出来，她也不想哭，尤其在罪魁祸首面前。
萧启见她一副心死的模样，开口：“孤以为你会开心。”
苏清辞瞪着他，想捉住他面上的嘲讽表情，可是没有，只有疑惑，他是真的在问为何她死了爹娘不开心。
“摆脱了父母的桎梏，你就自由了。若孤是你，必会高兴。”
原来在他心里，父母是拖累，是桎梏。想来他生于帝王家，从小定是没体会过什么父母亲情，与帝后不和也是自然，不想竟如此不和，想置他们于死地。
苏清辞不想与他辩解什么，跟他说什么父母不是拖累之类的话也是无益，他应是不会理解的，遂垂下头，长久无言。
萧启也不再与她谈论什么父母亲情，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将她扶起，拿出一副银色镂空面具，两只手自耳后伸到她面前，要亲手给她戴上，苏清辞按住面具，想自己戴，不料萧启手上力道大得惊人，死死钳住她，不容她挣扎毫分，声音自耳后传来，低沉磁性，“不论你心里是恨也罢，别的也罢，既跟着孤，第一个要学会的，就是服从。”苏清辞没再动，逆着他，没好处，碰自己一下，又不会掉肉，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能迅速根据情况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举动。
萧启细长的手指将面具上的细线缠住，绕至她脑后，死死打了个结，像是要在她身上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也好像是在给自己的利剑配上剑鞘，眼里涌动着不知名的疯狂。
对于苏清辞的事，他好似很热衷于亲力亲为，就像是小孩子对于拨浪鼓的莫名喜欢，天然吸引，没有理由，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从今以后，你就叫宋词，脸上覆以面具示人，随孤左右。”
苏清辞拿不准他的底线在哪儿，开口试探，“殿下留我在左右，不怕我寻个机会送殿下下黄泉么？别忘了，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萧启却是张扬一笑，丝毫不在意她的威胁，“你只管来杀孤，孤等着！”
他对她眼底的恨意乐见其成，还隐隐有放纵的意味，他好像想让自己沉沦在仇恨里，想到这儿，苏清辞脑内一转，既如此，按照他的预期演一出戏，好似也无不可，她得尽快顺着他想要的方向变，如此他才能松懈对于自己的管控。
苏清辞眼底恨意更甚，萧启只是笑笑，并不在意她的以下犯上，反而欣赏她身上这股傲劲儿。抬脚走出院门，“阿词，跟上！"同样的音，不同的字，听在苏清辞耳中，怎么听怎么刺耳。这世上，怕是再无人会唤她”阿辞“了。
两人一前一后踏出房门，见到院内站着几个布衣打扮的人，有男有女，年纪不一。
这是聚众闹事的其中几人，其余人被银两封了口，这几个，皆是孤身一人，家中再无其他亲眷，不怕死的说拼了命也要讨个公道，萧启见劝不动，也不愿多费口舌，索性绑了来，一并处理个干净。
萧启笑意盈盈，眼神直勾勾望进苏清辞清亮的眸中，像个勾魂索命的无常，将手里的佩剑扔给她，“拿着剑，将他们杀了。”
声音淡淡，有意诱她沉沦，又补充一句，“别看孤，你杀不了孤，杀了他们，消消恨意也是好的。”
那一双眼里，鼓励也有，威胁也有，直白地告诉苏清辞，杀不了他们，该死的就是你了，选择权交给你，你选。
这是萧启驯化苏清辞的第一步，他要她抛去从小被灌输的仁义道德，双眼再看不见其他，只剩杀戮和仇恨。
苏清辞这才明白，这人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能捧你上高处，也能打你下地狱，旁人的生死他丝毫不在乎，一瞬生，一瞬死，全由他掌控，且思绪游离在外，无人能猜透。
苏清辞不知道这些待宰的羔羊是谁，于她而言，他们都是陌生人，可父亲从小教她的书里，没有滥杀无辜这一条，长剑所指不该是无辜，只能是敌寇。
不杀他们，自己就要死，可背负着血海深仇，她敢死吗？
苏清辞心里天人交战，萧启见她不动，一步步朝她走近，手里攥着她的后衣领，用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