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衍抬头的时候就对上少女一双含着星点笑意的眼。
红就红,说出来干嘛?!
迟衍恶狠狠瞪了眼一旁的垃圾桶盖上的小黑猫,那小黑猫感受到似有杀气,“喵呜”嚎了一声四脚并用慌不择路。
“过来!”迟衍偏头,身体很诚实地孟倾近了几分。他还没来得及张手,这小东西一双纤细的臂便擅作主张勾住他颈脖,小脸跟只小猫似的埋在他颈窝处。
少年带着凉意的躯体瞬间被炙热的温度侵占。
清甜的糖果香气扑他满怀。
操,桃子味的。
迟衍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跟机械刚组织好似的僵硬,任由她温热的躯体越抱越紧。他手胡乱地往那纤细的腰上一揽,单手把人抱了下来。
那抹炙热的温度随即离他而去。迟衍怔愣了几分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眼底噙了一抹笑,“小朋友这是变着法子故意抱我呢?”
孟倾的耳尖染上一抹血红,她的胸腔内心跳剧烈加速几分,没答话。
她白皙的脸蛋上两抹浅浅的绯红:“你伸手。”
迟衍笑意收起,垂眸后伸手后掌心朝上。那手骨节分明,手指根根修长而白皙,指尖不易察觉地微颤。
两颗粉色桃子包装的糖果落在掌心。
“谢谢你,”孟倾手指捏了捏书包带子,平静下来慌乱情绪,“我先回去了,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奚城的晚风一贯带着热意,少年额前的碎发被吹开后露出好看的眉骨。一双凌厉的眼谁看了都怕,唯独在面对这个女孩时却莫名褪去几分戾气。
或许迟衍自己都察觉不到。
“嗯。”
孟倾走出去几步,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倏然转身。
“迟衍,你明天来上学可以吗?”
迟衍的视线定在女孩微弯的唇上,他缱绻般浅勾了唇。
许久,他听见自己用从没有过的语气柔声答道:“好。”
迟衍背抵着树,一手懒洋洋地插兜。狭长的眼微眯着,瞧着孟倾纤细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他咬碎了唇腔里含着的那颗糖。
他从来都是觉得甜食齁甜齁甜的,但此时却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
夜色清冷。
灯火煌煌的别墅内,陈羽一身素色旗袍,温柔知性,一颦一笑皆优雅。孟成宇坐在皮质沙发上看书,中年男人不言苟笑,严肃至极。
孟倾竭力掩盖住不高的情绪,浅笑着:“爸爸妈妈,明日我还要上学,先回房间休息了。”
陈羽一双桃花眼含笑,温柔得能滴出水:“去吧。”
从客厅进到房间后脱离了孟成宇和陈羽的视线时,孟倾才隐约放下心中强烈的不安。
她头枕在柔软的大床上,天花板的暖调水晶灯璀璨。光照却依旧掩盖不住她发着白的脸色。
飘窗的窗帘并没有拉上,明月高挂,皎洁月光洒进房间昂贵的地板,夜风拂过,惬意至极。
孟倾开始放松压抑着的情绪,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尚小,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还住在铁门生锈的福利院里。
孟倾自记事起就在福利院和别的小朋友们一起长大,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睡着一样的硬板床,一起喊院长“妈妈”。
那日,福利院里来了两个大人,院长妈妈给她们分了只有过节时才会吃的蛋糕。
小朋友一年极少有机会吃甜品,见着漂亮的蛋糕后一个个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奶油入口甜丝丝的,正如孟倾看见孟成宇和陈羽时的心情般。她从来没见过穿着这么漂亮还这么温柔的大人。
在其他小朋友好奇的瞩目里,孟倾被给她分蛋糕的两个漂亮大人带走了。
那张稚气的小脸上藏着期待又紧张的情绪,她单纯认为,以后有吃不完的蛋糕了。
可那才是梦魇的开始……
孟倾蹙着眉醒来时已将近到了凌晨,她的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眼尾微红。她微颤着起身,纸巾拭去了薄汗。
十二点指针刚过,房门“咔哒”一声被轻推开。
孟倾闭眼,睫毛却不自觉轻颤。
房间内并不开灯,陈羽步伐轻到不发出一丝一毫声音。
她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凝视着女儿的脸。嘴角一点一点漾起笑意,指尖一遍又一遍划过孟倾的脸,抚过额前碎发。
有些爱,一寸一寸强势和病态,如蝼蚁般吞心蚀入骨髓——
孟家小姐孟栀,八岁那年丢失在机场。
孟家家大业大,动用了所有势力,却依旧没有找到丢失的女儿。
孟成宇和陈羽从未放弃过寻找孟栀,并一直致力于资助慈善机构。直至时隔两年,他们在一家孤儿院遇见一个长相、举止神态间极像孟栀的小女孩。
孟成宇和陈羽把女孩带回家,倾尽所有的爱到这个小女孩身上,女孩便得名为“孟倾。”
孟倾知道,她的名字其实并不属于自己。孟家上下无人不知她的身份,却又于不知不觉中将她默认成孟栀。
孟倾的上辈子都活成了孟栀的影子。
指针于黑暗中一点一点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