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水儿抱着自己的水晶球,与秦桓一起离开了窥管附近,转而去到了空旷的露天观星台。
这里虽然没有专业的观星设备,但是却是能用肉眼看到星星最好的地方。
高耸的楼台,露天的穹顶,入夜后的晚风。
颜水儿眯起眸子,只觉得今天的风吹得格外舒服,天上的星空也格外的闪亮。
她的心情很好。
她看着秦桓的心情也很好。
两人静默地坐在那里,一时间谁都舍不得先说离开。
颜水儿轻声问:“可以问问,这几天你去了哪里吗?”
秦桓亦是轻声回答:“苏玉泽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了那南疆巫女的消息。”
颜水儿还反应了一下,“是……颜宵月的母亲?”
“嗯。”秦桓点头。
“那,追查到了吗?”颜水儿这话问得迟疑。
因为若是真的追查到了,秦桓也不至于几天几夜没合眼,回来后还满身疲惫。
秦桓叹息一声:“消息是真的,但是在追查的路上,有三路人在阻挠。”
“三路人?”这么多?
颜水儿诧异。
“嗯。”秦桓道。
颜水儿没再多问,但秦桓却像是忽然跟她打开了心扉。
“其实我追查她,并不只是为了身上的蛊虫。”
他偏过头,看着她的眼眸问:“你还记得我们在花园中偶遇的那一个晚上吗?”
颜水儿被他问得一怔,“记得,怎么了吗?”
秦桓回过头,沉吟了半晌,似是在思考该如何措辞。
“那晚,我又做了一个噩梦,一个……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做的梦。”
颜水儿一愣,而后面容认真了不少。
或许是秦桓的声音太过低沉而沙哑,她少有地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大手,想给予他一点安慰。
可他的手似乎一直都非常温暖而炽热,颜水儿冰凉的小手放了进去就被大手牢牢握住。
一时间,竟也说不清到底是她在安慰他,还是他在温暖她。
漫天星辰闪烁,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一道低醇的嗓音在夜空中缓缓流淌。
“小的时候,我经常被囚禁在宫殿的小房间里。
那里狭小而逼仄,很黑,也很暗,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夜晚降临时,天空中的星辰与月光才能隐约中投射出来。
所以,每次我被关起来的时候,就会喜欢一个人不睡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星星。”
颜水儿被这个开头震惊到了。
秦桓是谁?
他是大雍的太子啊。
是先皇后所生的唯一的嫡子,是那个从出生起就被册封为一国储君的人。
又怎么会在小的时候被人给囚禁起来?
而且看样子,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次数多到小小的秦桓都习以为常。
她第一反应是不是有恶奴犯上,欺负年幼的他不会告状。
可是秦桓平静的神情却告诉了她,不是的。
她的嘴唇微张,想问那他的父皇呢?母后呢?甚至太后?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他正遭受的苦难吗?
可直觉让她将满肚子的疑惑咽了回去,继续听他讲。
秦桓也在抬头看星星。
他的面容是平静的,语气也是平静的,即便在说的是自己曾经的故事,是直至今日都还在困扰他的噩梦。
“又一次,我被关了起来。
我以为那次会被关很久,所以我直接走到了经常坐着看星星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星夜的到来。
但是那一晚,突然燃起了火来。”
“熊熊烈火越烧越旺,大火瞬间蔓延,梁柱瘫倒了下来,帷幕霎时便化为了灰烬……
满目的炽热几乎像是要灼烧一切,毁灭一切。
我哭着叫母后,叫父皇,可是……都没有用。”
秦桓的眼眸危险而深沉,带着锐利的灼烧和些许的锋芒,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弱小又无能为力的夜晚。
浓烟吞没了他的呼吸,大火几乎要灼烧到他的发丝,可是仍旧没有人来救他。
疼爱他的母后不在了,父皇与祖母也听不到他的呼救,没有人回应他,没也没有人来救他。
他顶着变得黑灰的小脸,无数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逃出去。
可是一次又一次,弱小而稚嫩的他都被堵在了生路之后,眼看着光芒黯淡直至熄灭。
绝望在一瞬间灌满他的全身,他现在都记得那时候小小的自己就连牙齿都在打颤。
白嫩的胳膊与双腿软绵而无力,就像是被浸透在了世上最寒冷的冰雪里,外表却感受着地火与岩浆的炙烤。
——火焰已经快要灼烧到他身上来了,他是真的快要死去了。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认命的这一刻,他的祈求终于得到了回应。
那是一个小小的巫祝,穿着与宫廷华服格格不入的祭祀红裙,与周围冲天的火光几乎要交融在一起。
她用稚嫩的小手捧来一盆又一盆的清水,企图浇灭这熊熊烈火。
他努力向窗户靠近,点点清水溅在漆黑的枯木上,落到他的脸上,冰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