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完图纸后,颜水儿难得休息了几日。
因为秦桓还未曾回来,故而再次对外宣布太子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偶尔,方河装扮的秦桓会出现在室内,咳嗽几声,晃悠几下,混淆众人的视听。
而颜水儿也为了能不去太子妃那儿请安,即便图纸画完了,也见天的往太子的文华殿这儿跑。
时不时还能和装扮秦桓的方河打个照面,彼此友好的互不干涉。
被她俩这一折腾,似乎没什么人怀疑太子并不在东宫。
于是颜水儿跑得更勤快了。
因为她忽然尝到了甜头。
没有了去不完的宴会,没有了画不完的图纸,没有了看不到尽头的任务……
她就是只单纯地随着自己的喜好和心情做事。
早上一觉睡到自然醒,吃着喜欢吃的美食,看着自己喜欢看的话本子,偶尔还能去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天上云朵流动的方向……
颜水儿眯着眼,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只觉有些恍惚。
她似乎总在不停地奔跑,从前是为了生存,为了亲人,后来是为了任务,为了回家。
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停下来,好好看看周围的一切了。
风吹拂过发丝,带来阵阵泥土的味道,还有股桂花的香味。
花朵和草木在不远处的花园和竹林里窸窸窣窣地摇摆,无声却又灵动。
周围的人来人往,好像都有很多要忙的事,但围墙之内,透过雕花木窗看着他们的颜水儿却难得悠闲。
除了有些宅,其他都很好。
颜水儿舒服地闭上了双眼,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几乎都能看清透光的细小的绒毛,白皙的面容上透着一股健康的粉色。
她忽然有些不太理解自己从前为什么要那么累,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硬是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不比弟弟妹妹差,可最后,除了一副透支过度的身体,她什么也没得到。
或许是忙碌的人突然停歇了下来,那口气散了,就再也不想回去那种紧迫的状态。
她的脑海里下意识地翻出了很久之前奶奶曾对她说的话。
“工作赚的钱能养活自己就可以,谈恋爱不喜欢了换一个就是,结婚了过得不开心那就离婚,人不必一直只困于一个状态。
谁痛苦谁改变,不必为了迎合他人的眼光改变自己,那样你永远都找不到最真实的自己。
奶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最美的年纪里不停地焦虑,从而忘记了生活的意义,奶奶不希望你也是这样。
要学会相信自己,放下你的焦虑和内耗,你想要的一切,最终都会如约而至。”
“仲绿。”颜水儿闭着眼,突然开口。
“嗯?”坐在她不远处正在做刺绣的仲绿抬起头,嘴里还咬着丝线。
“这段日子,你跟着我跑来跑去,累吗?”
仲绿一愣,而后摇摇头:“不累。”
“能随着主子做事,怎么会累。”
“可你回来还要读书,识字,练字,每日每夜都用功到很晚,怎么会不累。”
颜水儿知道,仲绿一直没放弃能多读几本书,好像这种事,能看一本就少一本。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着她,让她紧迫不已,让她拼尽全力。
仲绿顿了顿,将嘴里的线头咬断,看着自己手中的绣品缓缓出神。
半晌,她说:“婢子年纪已经不小了,不知道还能在宫里陪您多久,只求出宫前,能随着您再多读几本书。
我虽拙些,却也知道书是好东西。”
仲绿的眼神中带着感叹。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的氛围太过安逸,让人忍不住想要倾诉,还是这些话在她心里已经藏了太久太久,久到忽然就想说出口。
“还记得幼时我在家中,便是再省吃俭用,兄弟们都要被爹爹娘亲送去私塾读书。
就盼望着有朝一日他们能考取功名,带着一家过人上人的生活。
可后来,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五年都过去了,家里的积蓄几乎都被花光,妹妹们饿到吃土,兄弟们还是都没考上。
长大后,我就偷偷跟着学,想着如果我学会了,考取了功名,会不会就能满足爹娘的心愿,一切就会回到从前。
但爹娘发现后,骂我心大,说做好针线、学好理家才好许配人家,读书于女子无用,女子无才便是德。
可我就想不通,都是人,爹娘拼了命挤破了头也要兄弟们读的书、读好的书,凭什么放在女子身上就读不得了呢?”
她望向颜水儿的眼神泛起了波澜,眼底深处都是感激。
“可即便我再想,读不到就是读不到,我没有书本,也不会识字,更加没有人会为我请夫子。
便是去偷听也进不去,因为我是女子。”
“是主子您的出现,叫我不至于凭白浑噩地活过这一生。
所以婢子真的不觉得累,或者说,婢子很感激您的宽容,您的一个善念,却给了婢子新生。”
颜水儿一怔,难得有些茫然。
或许人的生活态度真的是因人而异的,也因社会与环境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