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杀戮,眼前只剩杀戮。
疼痛被悲伤掩盖,泪水也早已干涸,血替代了雨落下,却浇不灭这场烧在心里的熊熊烈火。
盛怒化作烈焰舔舐着因悲痛而被撕裂的伤口,狄罗斯用来盖住自己空洞眼眶的绷带也早已被染至黑红,他不记得自己砍下了多少头颅,他只记得,已经有二十四位佣兵在他眼前丧生。
尤其是,当他看到那如高墙一般挡住血魔的躯体后,心中更是血泪满眶。
“会长……你怎么还比我先走一步……”
当他将围住会长尸体的血魔尽数砍杀干净,搬开会长的尸体后,他看到了会长拼死在保护着什么。
那是两具尸体,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一个母亲和一个儿子。
母亲的肚子微微隆起,显然已经怀孕,儿子紧紧地抱着母亲,像是怕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受一点伤害。
致命伤是一根倒下的横梁,它砸断了母子的大部分骨头,内出血让二人没能挺到狄罗斯到来。
两尸三命。
这笔债,该算在血魔的头上,也该算在荒野圣教的头上。
他们还欠了自己许多笔血债,他们还欠了卡特里纳镇所有镇民许多笔血债,这些血债,狄罗斯会一笔一笔地找他们讨回来。
但现在不是时候,还有一些事,一些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狄罗斯紧握剑柄,他心中的盛怒好似燎原之焰般猛烈燃烧,这种大仇加身的感觉非常不好,他本可以选择遗忘,但——这些深深刻印在他心里的事,他不想忘记,这种仇恨他永远也忘不掉。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剑,简单的休息了一下后,便继续朝着行会的方向赶过去,他要找到莉莉丝,他不会让她死在这。
但这遍地尸骸,终究还是让狄罗斯难以抑制的感觉到丝缕的绝望。
绝望如潮水,只要有一丝,那么它很快就会占满整个内心,但这句话在狄罗斯这里绝对不适用。
大仇未报,血债未偿,该死的人还都一个没死,不该死的无辜者却尸横遍野……
这一切,任谁看了不愤怒?又任谁看了不为之心痛?
但,他也确实太累了,他太疲倦了,连续不断的战斗早已让狄罗斯几乎昏阙,他现在能够行走,能够挥剑,完全是心中那一股想要找到莉莉丝的执念。
他把她从那个地狱中救了出来,他承诺要帮她报仇,他这辈子决不食言。
幸好,就算他从不信命,命运之神也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意思。
在他奔行过不知多少条街道,踏过不知多少具尸体,最终来到了自己常住的那家酒馆旁时。
他终于看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她就倚靠在那栋已经被烧毁了一半的酒馆旁,身旁还躺着两具血魔的尸体。
狄罗斯连忙跑过去,低声呼唤道:
“莉莉丝,莉莉丝!醒醒,别睡过去,听到了吗?你要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师傅……是师傅吗……?”
莉莉丝一张俏脸上写满了疲惫,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内衬的亚麻衫早就被血染红发硬,两只眼只能微微睁开,就像是随时都会永远闭上一样。
“是我!莉莉丝,听我说,你要打起精神,不要睡,我这就带你走。”
“可是,可是师傅,菲兰娜小姐她——还有克莱爷爷……他还在行会里……”
狄罗斯沉默了。
他在来这里之前,曾路过行会,那时的行会已经被大火烧的摇摇欲坠,他在行会门口不远处,看到了两具扭曲烧焦的尸体。
而他也曾以为莉莉丝会在行会里面,可他没找到莉莉丝,却找到了克莱。
那位如同铁塔一般的老者,直着身子,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他一手握锤,一手提着一颗血魔的头颅,好似一尊怒目的神像。
他手中铁锤污血滴落,这是他与血魔奋战力竭至死的证明。
这位老人——他的实力不算强劲,但他却用自己手上的这一柄铁锤,杀得那些血魔不敢踏上行会二楼一步!
他们不知道这位老者已死,只知道如果自己上去,也只会像同伴一样死路一条。
莉莉丝见狄罗斯沉默不语,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她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又随之沉入谷底。
“现在先别想这么多了,莉莉丝,你撑住,我带你离开这儿!”
话虽如此,可他们又能去哪呢?
狄罗斯把莉莉丝背在身后,让她抱住自己的脖子,可莉莉丝光是趴在他背上就已是勉强。
没办法,狄罗斯只好把她背出镇外,找了个稍微平坦、周围没有血魔的位置,把莉莉丝平躺放下,让她至少感觉好受些。
“莉莉丝,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师傅……我还没……”
“行了!”
狄罗斯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让她不要出声,不要说话,保存好力气。
“你清醒就好,这样的话就……”
很突然的,狄罗斯看到有一束光自背后亮起,那是一种很纯粹、很圣洁的光芒,而且它暖的让人不禁感到由衷的愉悦。
如果非要去描述,那么狄罗斯只能以“圣光”去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