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好几个老太太一起组团捡垃圾，一点也不会无聊，大家有个伴，一边捡垃圾一边聊天。
竞争力太大，这年头垃圾也不是那么好捡的。
周栩个子不高，看到垃圾桶，小一点的可以伸手去掏，大一点的就让周南川出马。
这小子岁数不大，心黑。
自己捡垃圾随手掏掏上面的了事，让他去翻大的垃圾桶，不停在他耳边说，“下面还有，下面还有东西能卖，下面还有！”
“爸爸你快翻出来呀！”
翻半天，没有，掏得手上脏得离谱，周南川板着一张脸看他，见他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很想把他拎到没人的角落揍一顿。
这么小岁数，怎么这么阴，究竟是跟谁学的。
周栩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也并非看到困难就退缩，他答应了捡垃圾，就真的老老实实的跟着周南川一起捡到了傍晚。
中途也没有吵着闹着不干了，但他着实是走累了，灰头土脸，累得跟只秧鸡似的。
“爸爸……喝水。”
周栩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周南川拿了车钥匙，“走吧，看卖垃圾的钱够不够你买水。”
周栩都忘了他答应周南川出来捡垃圾的初衷是为了买冰淇淋，看他忘了，周南川也并没有提醒他。
到了卖垃圾的地方，就他们捡到的几个饮料和矿泉水瓶子，一点纸板，总共也卖了十块钱不到。
周栩平常喝的那个牌子的矿泉水，一瓶都买不了，周栩洗了手拿着一堆硬币进超市，买了个最便宜的矿泉水，又买了一点小吃。
他惊讶道，“爸爸你看，可以买这么多东西。”
其实也就买了一瓶水，一袋薯片，再加几根棒棒糖而已。
周南川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这孩子早熟，也很懂，这么说也是在安慰自己，不想打脸而已。
在肖家生活这么多年，他要什么有什么，但也不是完全对金钱没有概念，他知道自己捡那点垃圾卖来的钱肯定是不够买冰淇淋的，他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而是心知肚明，买不到，所以不吵着闹着上赶着去丢人。
他心里非常清楚，钱要是不够周南川不会给他贴，还得教育他两句，他才不想被教育。
“爸爸……”
坐在公园里，周栩给周南川递了一块薯片，男人没接，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的天。
天边太阳沉了大半，剩下些许余晖，公园四下的灯亮起来了，照在孩子的脸上。
“我要去外婆那里。”
他还没把这事儿忘了，说跟他玩一玩就去找肖红，果然。
“对我有意见？为什么总吵着要去她那边？”
周栩安静的吃薯片，不吱声，周南川发觉自己有点强人所难。
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恩怨，只凭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些选择，肖红对他好，惯着他，他自然就愿意跟肖红在一起。
周栩吃了一嘴碎屑，显然也觉得这薯片不够好吃，吃惯了好的，不好吃的几口就能吃出来，他坚持着吃完了大半。
“我打她电话，送你过去。”
周南川不再为难他了，将他的背包拿了过来，周栩走在他身后，走在这繁华大都市里，周栩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寒酸。
“爸爸……”
“嗯？”
“你和妈妈为什么要生我。”
突如其来的灵魂拷问，周南川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多数父母都会回答孩子，爸爸妈妈因为爱才会生下你，因为相爱，所以生下你有了生命的延续。
他也想这么回答他，可他后知后觉，这孩子没来由的不会问这种问题。
他在这之前从未问过。
而他和佟言生下了这个孩子，只有他的一厢情愿，为了满足他单方面的执念。
“周栩……”
“爸爸，你不要欺负妈妈，你要保护妈妈。”
他突然抓着他的手，小孩子手小，只能抓住他的两根手指。
周南川以为他在肖家被宠坏了，无法无天，今时今日，此时此刻，突然间认清了一点，他在肖家过得似乎也并不是很好。
佟言忙，肖红忙，肖勋忙，剩一个老谋深算的肖怀远陪着他，一帮保姆带着他，还有个沈海兰，无时无刻不想着搞事情。
孩子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他只是不会表达，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数。
“谁跟你说了什么？”
周南川蹲下来问他，“周栩，你想跟我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坦白了说。”
“你是不是坏蛋？”
他犯过错，但好和坏，他也给不了自己准确的定位。
他以后一定是个好人。
周栩看着他，急得跺了跺脚，“你说呀，你是不是坏蛋？”
“我不是。”
周栩这才没再激动了，也没继续问刚才的话题了，拉着他的手往车里去。
“爸爸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小猫咪。”
“嗯，好。”
“这个给你。”
周栩递给他一个盒子，里头是他最喜欢的漫威集合的手办。
“我让外婆买了两个，这一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