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邓红梅正在厨房里做饭,潘创义来的时候面无表情,跟她招呼了一声就上楼了。
“我上去喊南川吧。”
“不用,我跟他通过电话。”
佟言身上穿的还是睡衣,她一夜没睡,面上有些憔悴,周南川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没动,任由那杯水放在她手边,最后变得冰凉。
从未见过两人相处如此诡异,潘创义进了房门,周南川将门关上。
“说吧,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
“如果你肯说实话你还算个男人。”
潘创义心里咯噔一下,被佟言这话弄得有些想笑,“当年你爷爷你爸怎么对付我爸的,你知道吗?”
她不知道,但她扪心自问,自打潘创义莱西北,她没有对他有过任何偏见。
“我确实想报复一场。”
从高高在上跌到谷底,任何人都没办法接受,潘创义看着她,“我是想过,但也就想想,我还没做。”
他心里当然恨佟家,报复是迟早的事。
“这件事你敢说和你没关系吗?”
“关系不大。”
周南川恨自己多此一举,佟经国一死,他立刻就想到了潘创义,潘创义曾经跟他说过有个老相好杨晴,在海城医院当护士。
肖红当初预谋佟言和他分开,想让佟言去做引产,就是杨晴报的信。
这次佟经国突然死亡,他出于好奇过去查了一下,正好查到是杨晴那天在值班,他在心里默默地将佟经国的死和潘创义划在一起,不可分割。
可他没想到好不容易开次口会被佟言听见,他拧了拧眉,看着潘创义,“老潘……”
潘创义坐在椅子上,拧了拧眉,“杨晴知道我和佟经国的恩怨,也知道我爸被害的事全是他们的手笔,她无非是想跟我出口气。”
“我爷爷怎么死的?”
“病死的。”
佟言双目无神,眼泪掉下来,潘创义低着头,“准确来说杨晴也不算凶手。”
佟经国人虽然不好了,但心里一直惦记着孙女,他叫伺候他的护工每天跟他说一些她在西北的事。
她在县里小学教美术,她知道,周南川现在越混越好,他也知道。
那天正好伺候他的护工说话说到一半出门去了,杨晴便进去,“你孙女的事我知道啊,但你想听吗?”
佟经国吸着氧气,只有眼珠子和手指能动,看着她。
杨晴微微笑着,“佟老,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呀,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佟经国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看着她。
照顾他的护工是佟家豪请过来的,跟他说的话大部分也有所保留,但佟经国要听的是实话,他看着杨晴,杨晴便给他讲了故事。
安和县有一个人,叫白虎,这人十来岁就强尖同学,后坐牢,出狱后早已家破人亡。
他精神不太正常,到处骗吃骗喝,人见人打,睡在垃圾堆,冬天蜷缩在墙角靠着乞讨为生,他光着衣服到处跑。
每个地方都有这么一号人,大家都叫他疯子。
说着说着,杨晴笑了起来,“你知道吗,这人把你孙女强尖了……”
佟经国喘不上气,瞪大了眼睛,“副市长知道,但他不敢告诉你,怕你受刺激,佟老,你可要挺住啊。”
“只是可怜了佟小姐,她才二十一岁。”
杨晴和她对话总共不到十分钟,佟经国当天就病发死了。
潘创义把具体内容告诉了佟言,只见她哭了起来,哭得毫无形象,“爷爷……”
她还穿着睡衣,周南川抱着她,被她推开。
“不是我指使杨晴做的,她单纯想帮我出气。”
潘创义说到这,看了一眼周南川,后者面色铁青,浑身紧绷。
“这件事真不赖我,官场上没几个手脚干净的,你爷爷这么大岁数,之前又得罪那么多人,这个结局算好了。”
佟言不知道她家里人都是些何等厉害的狠角色,潘创义提醒她,“你们全家没有一个人手脚是干净的,你记住了。”
“出去。”
佟言声音哽咽,潘创义出去后将门关上。
邓红梅还在楼下收拾,“等会儿走吧,吃个早饭了。”
“不用了阿姨,太客气。”
“多双筷子的事。”
“真不用了。”
周有成也起来了,洗了把脸,“小潘,吃个饭再走。”
“不吃了,我还有事。”
两人以为他还在因为之前周雪琪的事情而尴尬,不敢再继续留人了,潘创义开车离开,心里不安,这事儿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也撇不清关系。
佟言被白虎侮辱的事是他告诉杨晴的,他没有教她如何做,无形中递了把刀子给她。
因为他也觉得,佟经国不得好死。
潘创义一走,佟言崩溃了,她崩溃的时候和别人不太一样,人家撒泼,吼叫,她坐在那擦干了眼泪,无骨一般靠在椅子上。
周南川去碰她,摸她的手,她也不动。
爷爷已经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可她还是很难受,怎么能让爷爷知道这么残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