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谷几乎被这场大火焚烧殆尽,剩下的也不过是些废墟残垣,此时此刻,萧霈正带领着还能动弹的弟子们整修房屋,毕竟有地可住才是当务之急。
倾城本想着也去搭把手,可萧霈态度强硬地将她按在临时搭起的病床上,勒令她好好养伤。
白竹衣跟季离这种青壮劳动力自然也被征用去了,留下个身体也才恢复不久的代月照顾倾城。
这回逍遥谷遭逢大难,又是代月挺身而出,不惜师门声誉,强行保下当时已经岌岌可危的逍遥谷。
倾城斜靠在床头默默注视着代月,十分感念她于绝境之中伸出的援手。
她们二人自后山密室中死里逃生后,一直匆匆忙忙,都没来得及仔细说上两句话,这回终于得了机会,倾城赶忙表达关怀之意:“代月,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代月点点头:“此番还得多谢萧前辈神医妙手,不仅将我的经脉梳理通顺,还医好了我的脉中旧疾。如今我已将师父留在我体内的内力化用大半,终于可以称得上是一名剑客了。”
“这也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毕竟……”倾城想起萧毓与代云深的纠葛,眸色一黯,实在不忍再继续说下去。
代月明白她心中所想,安慰似的覆盖住她的手背:“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师父也曾在梦中反复叮咛,叫我忘了这些前尘往事。人活于世,还是更应该将目光聚于当下,而非昔日恩怨。”
她之前十年几乎都活在仇恨之中,那时的日日夜夜,越想要报仇,就越痛恨自己是个没有武功的废物。谁能想到,几经周折,大仇得报之后,她反而因祸得福,重新获得了修习内力的机会,谁能不叹一句造化弄人?
回想起自己在即将坍塌的密室中做的那个梦,梦中的代云深眉目疏朗,面容平和,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恨之意,代月忽而觉得,自己花费了十年时间的复仇其实毫无意义。
师父也定然不愿看到自己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模样。
也正是因为想通此处,她与季离一听说逍遥谷出事,便快马加鞭奔赴而来。十五年前这桩惨案不论凶手是谁,都已经造成太多杀孽,她绝不能容许再有人利用此事残害人命。
不过,道出裴景焕的名字不过是当时的权宜之计,代月有种预感,真正的凶手一定还蛰伏于某处伺机而动。
她思及此处,顺势发问:“倾城,你相信裴掌门会是那个残害同门的凶手吗?”
倾城一脸认真地答道:“我从未相信过。”
要说从白鹤轩处初听此事,她还有些半信半疑,再经过这几个月的是是非非,她几乎可以确信:此事一定另有隐情。
况且若裴景焕真是凶手,那幕后之人上蹿下跳急不可耐的样子,岂不显得太过滑稽?
“你们说得不错。”
身后蓦地传来季离的声音,两个姑娘齐齐看向他,代月好似没听清,微一皱眉,迟疑问道:“你说什么?”
季离带着白竹衣来到两人身边坐下,答:“我说,当年的凶手,的确不是裴掌门。”
倾城眨巴眨巴眼睛,抚掌笑道:“是了,我就知道你还有事瞒着我们。”
从季离对白竹衣的刻意引导开始,倾城就在怀疑他的真正目的。只是后来一同历经几番出生入死,她不愿再怀疑朋友的用心,这些怀疑也就一并被搁置在旁。
白竹衣亦没想到,他叫自己过来是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如实相告,不由得将长眉一挑,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季兄这一路谋划着实辛苦,终于肯让我等为你分担一二了?”
季离低垂着头连连苦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二位慧眼——只是此事事关家师,我实在不敢大意,还望见谅。”
倾城惊道:“此事还与季老斋主有关系?”
这桩旧案,牵动着武林各方势力,竟连一直游走在江湖边缘的未言斋也不能幸免。
季离听她提到季未言,一向明亮的双眸也暗淡下来:“老头子遍访群山意外仙逝,接任斋主后,我得到了未言斋密室的钥匙,并在其中看到一份留给我的书信,是老头子云游前留下的。”
“他在信中提到‘十五年前一桩惨案,竟至夜夜入梦,余生不得安眠’。信的旁边放有一锦盒,锦盒中只装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白竹衣这下听明白了:“是梦珠。”
“没错,就是梦珠。”季离肯定地点点头,“我的师父季未言,也是当年翠微居惨案的亲历者之一。”
根据季未言书信中所记,他与裴景焕是多年好友,有一日相约吃酒,裴景焕似有心事,喝得酩酊大醉。季未言几番刨根问底之下,他才隐约吐露:原是他的二弟子穆云归沉迷赌术,将身上银钱赌个精光后,便仗着自己从师门学来的一身好武艺,在镇上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人家将状告到翠微剑派,穆云归却仍然不知悔过、不服管教。
裴景焕深知此孽徒若是留得一身武艺,恐怕后患无穷,隐隐动了废他之心。可穆云归虽心术不端,却极为好面,若是当众将他废去,又恐他备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因而裴景焕近来都十分苦恼。
季未言便为他献出一计:“毒娘子”沈星有一秘药名为“梦回”,中此毒者昏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