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白竹衣不顾一切地表露心迹算是彻底惹恼了萧霈,之后十来天,倾城都守在他院中,生怕自家师父过来耍什么阴招——院里这位可还是个病人,经不起他发疯折腾。
白竹衣自然对倾城的保护甘之如饴,只在心中可惜不能见到她人。
此时他正拿了本不知道是什么的闲书,坐在院中的梨树下随意翻阅,花瓣落了他满头满身,他也浑不在意。
倾城蹲在院墙上远远欣赏了一会“落花美男图”,还是没敢过去。
那天白竹衣的一句“情之所至,不能再等”直将她说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回应,因而这两天她都像只受惊的猫一般,见到白竹衣就躲。她有些害怕白竹衣那炽烈的目光,可同时,她又十分为他高兴:眼中有了欲望,离他剥下神魔的外皮重新做人,更加指日可待了。
倾城又在院墙之上蹲了会,很快她就发现,那树下闲坐的白衣公子似乎已经许久没有翻动书页了。倾城纠结了一瞬,便蹑手蹑脚向他靠近,只见他将头斜斜倚在树干上——睡着了。
这是白竹衣向她表明心意后,倾城第一次敢正眼打量这位公子。他身上披着件浅青色的外袍,发丝被风吹得随意垂在脸侧,挡住了干净利落的下颌。入鬓长眉之下,是那双她不敢相对的眼睛,好在此时他安然闭目,呼吸绵长,睡得十分坦然。
单论相貌,白竹衣的确是位不可多得的清隽公子。
倾城胆子逐渐大起来,悄悄伸手将他头上的梨花瓣一一取下。这梨花似雪,落在他的头发上,仿若少年这一头青丝转瞬成了白发。白发意味着生命的尽头,倾城不愿看到他老去的模样。
正捡得开心,她的手腕蓦地被人抓住了。
倾城手被箍在半空,愣愣地看向白竹衣。后者没睁开眼睛,只轻声开口问:“倾城,我不看你,你也不要躲我好吗?”
“我并没有躲你……”倾城自知理亏,低下头毫无底气地反驳。
白竹衣微弯唇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却仍旧依言闭着双眼:“那请问莫女侠,这几日在屋顶上睡得可好?”
倾城用力将手腕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被他说中了心思,也还是死鸭子嘴硬:“我那只是怕打扰到你休息,你可得快快将身体养好,我们还要去未言斋找代月呢。”
“多亏倾城的悉心照顾,我的身体已然大好,不会耽搁正事。”白竹衣温柔地顺着她往下说,“近日我在谷中偶得一本琉璃针法,方知琉璃针变化万千、奥妙无穷,只是此式终究属于暗器之列,若失了先手的机会,这小小银针就会变得极其被动,因而宜偷袭,不宜自保。”
倾城点点头,见他确实信守诺言一直闭着眼说话,干脆往他身边一坐,想起此前与旁人诸番交手,也不得不承认:“师父说过,若是想要行走江湖,光精通琉璃针一门是远远不够的。不过我剑术基础不好,学得稀松,现在再想补救已经来不及了。”
白竹衣问:“你都没有试过,又怎知来不及?”
他倏地将青霜剑拔出,纵身一跃来到院子正中,手持剑柄朝倾城微微躬身:“凡世间之剑皆有灵,因而所谓剑术,更应称之为驭剑之术,待到人与剑心意相通,便是剑术的至高之境——人剑合一。”
话音未落,他已摆出起势:“而想要做到通剑意,最重要的就是心中有剑意。”只见他手腕一转,剑就仿若是被注入生命一般,随着他的身形上下翻飞,连带外袍在风中飞舞猎猎作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可以羽化而登仙。
倾城不是第一次见到白竹衣的剑,仍是忍不住惊叹:好一位翩若惊鸿的少年郎!
剑气流转间,院中梨树也跟着微微发颤,霎时间,满院皆飞舞着雪白的花瓣。青衫少年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睁开,却精准地找到她的方向,穿过漫天花雨,朝她缓步走来。
“这一剑,你可学会了?”
倾城心中一动。
“白大哥。”她开口将白竹衣打断,“你先睁开眼睛。”
白竹衣听话地掀开眼皮。他面朝着阳光,双眼骤然从黑暗中脱出,已无法适应这炫目的光芒,下意识垂下头去。
就在这时,一个清浅的吻,带着少女独有的体香,蜻蜓点水般落在了他的唇上。少女的唇瓣柔软、娇嫩,令白竹衣一时间忘记了呼吸,他顾不得眼前刺目的阳光,抬眸焦急地寻找这一吻的来源。
倾城就站在他半步之外,背后的光晕几乎模糊了她的轮廓,唯有那红如朝霞的两颊还能看得分明。这一次,她没有再将双眼躲闪开来,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满目欣喜:“我学会了。”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但我仍不喜剑,我心中的剑意是你。”
白竹衣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唇间轻柔的触感还未散去,他怔在原地,直勾勾盯着面前少女灿若煦日的笑颜。
半晌,他才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来,随即伸手到倾城面前:“能否借倾城的琉璃针一用?”
倾城不明他意,但还是放了一把琉璃针在他的手心。
白竹衣四指一握,银针尽数隐于掌中。他足尖轻点,向后跃出数尺,还不忘朗声嘱咐:“这一剑,倾城可看好了!”
他的剑快若闪电,倏忽间化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