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低头答道:“事过十八年,又因当时宫廷混乱,先皇后离世之后,敬事房也发生过火灾,好些记载并不完整!”
“但属下找到被放出去的老宫人,她对当年一事记忆很清楚,陛下带着一众后妃出逃之时,潘贵人说身子不舒服疑是有孕,但陛下当时心忧慕容皇后,没时间停留为她请大夫诊治!”
“那宫人却是见过潘贵人那几日刚过葵水,心中一直惧怕不安,便在慕容皇后外放宫人的时候,托人走门路提前出去了!”
长公主面沉如水,坐在那里许久未动,良久才轻声道:“你再去查一查,当年在潘家别苑里,替潘娘娘诊出喜脉的郎中可还在世。”
“是!”黑衣人应声退下。
长公主坐在椅子上,听着外头敲更的梆子声过去,眼睛直直盯着沙漏一动不动。
白嬷嬷上前关切道:“殿下,已经三更了,您歇会吧!”
长公主揉着太阳穴,忽然轻轻笑出声来:“阿汀,我是不是很傻?被人当猴儿一样耍了近二十年,还一无所知?”
白嬷嬷沉默不语,许久才开口道:“殿下,驸马.....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长公主又轻笑了几声,笑声越来越大,愤而将一桌东西全扫在地上。
“那他是什么人?韩家是前朝臣子不假,可韩文符为人清明正直有君子之风,他明明可以与我说的,却便要背着我让瑛娘去援手,以至于闹出那么多的误会来!”
“这些事他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我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吗?难道我还会将韩郎君捉了去投案么?”
长公主清泪落下:“在潘家那会儿,我就觉得有些不对,明明头两天,他与潘家老爷子相谈甚欢,还与潘家二老爷等人也和熟络,怎么一夜过后,突然就急着要走!”
“再后来,明珠过世之后,他便再也不入宫廷,甚至因此罢官离职做了闲散人,我心里一直以为,他心里惦记明珠,才会对皇兄心生怨怼,借此来抗拒的!”
“没想到,哈哈哈,没想到啊!”长公主笑得越发疯狂:“我竟是灯下黑,这么多年替人做嫁衣,还兢兢业业那么尽职!”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容华明明与她无一处相似,偏生又与司马仲宣有那么几分相像了。
明明她一直努力教养容华知礼,偏她还是一样的刁蛮任性。
为什么与她一直心有芥蒂的潘皇后,对容华的宠爱甚至越过了一众皇子。
原来这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一切都是有因由的。
只是她太过蒙昧,不愿好生去细究此事。
她又哭又笑,许久才将情绪平复。
白嬷嬷斟酌道:“殿下,薛家那头.......”
“你将谨之约出来,我与他有话要说!”长公主拭去眼泪,重归与平静,又恢复了往日威严。
薛故与长公主天不亮在一处小茶楼见面,两人撇开下人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次日一大早,玉团儿便一脸沮丧从酒楼里回来,身后还跟着刀疤几人。
在家照顾秦觅的苏琼娘惊奇道:“你们咋这个时候回来了?”
玉团儿在院里坐下,气得脸色发紫:“那个劳什子公主,可真是不当人,她闺女把人害得那么惨,她还让衙门把咱铺子给封了!”
苏琼娘大惊:“咱没偷没抢,她咋就那么霸道,还把铺子给咱给关了?”
“可不是!”刀疤愤愤道:“还能是为啥,不就是为了给她家闺女出气么!”
“要我说,当日东家便不该留那泼妇性命,索性弄死她才好,省的一天天给咱找麻烦!”胖鱼气得脖子青筋凸起。
刚进门的黄大嫂赶忙道:“胡咧咧啥呢,这话是随便说的吗,还嫌眼下事不够多啊!”
“要我说这有啥呀,左不过是查清了事情,就会给咱重新开门,歇息几天也是好的,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还能一手遮天不给咱开店了!”
她将手里野菜放桌上:“东家身子咋样了?吃饭可有胃口?我今儿没事,就去挖了些荠菜,要不给剁了包点饺子?”
玉团儿一听她这话便红了眼,啥胃口好不好啊,这都两天了,除了不停的药汤子下去,就是喂点米汤。
人一直昏迷着,偶尔清醒一会儿,眼神放空茫然无着落,而后便又陷入昏睡。
江九儿说,秦觅体力透支过度,力竭造成内里空虚,这是正常现象。
她想着这茬,心里就愧疚得不行,要不是她,阿觅也不至于如此。
这一天夜里,江九儿的师父华神医也终于到了。
华神医说是四十多岁的人,看着似不到三十,玉团儿对此很惊奇。
“虽是强行提升,好在她根骨不错,底子坚实,不至于坏了根本,弄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华神医细细替她检查一番,便开始给秦觅扎针。
江九儿听她这么一说,满怀希冀道:“师父,那她这样还能恢复如初吗?”
华神医摇头:“难!除非她意志力坚强,重新一步步起来,好在她年轻,一切皆有可能!”
江九儿心中微微失落:“再难,也得想办法,先把她身体治好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