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丁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孩,正是对门的冯宝文和另一个面生的少年。
面生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穿着简朴倒是干净整洁,相貌清秀而稚气,浑身带着一股温润之气。
他见着秦觅一时有些发愣,似没想到小豆丁的娘亲,会是这样一个年轻女子。
少年极为有礼朝着秦觅一躬身道:“姐姐安好,小子杜衡冒昧上门,多有打扰!”
小豆丁不满道:“杜衡你啥意思,这是我娘,也算是你长辈,你唤姐姐,莫不是还想高我一辈分?”
杜衡有些尴尬,薛子渡他娘看着也就比自己大几岁的样子,要将她当长辈,实在有点叫不出口。
冯宝文上前朝着秦觅拱手道:“婶子安好!”
冯宝文白白胖胖,倒是没遗传她娘的肤色,眼下眼眶淤青还在,看着格外喜感。
秦觅很意外,小豆丁居然会和冯宝文做朋友,这不是前几日才打架吗?脸上淤青未散,咋又成好朋友了?
她是知道这孩子的,看着温和有礼,实则内里谨慎仔细,对人对事都极有分寸,既是被他带回来,就证明这俩孩子确实有可取之处,不管是品行还是学业都很不错,才能得到小豆丁的认可。
秦觅对两个孩子的到来表示欢迎,让他们去了小豆丁的书房玩耍。
杜衡摸着小豆丁的书柜一脸羡慕:“子渡,你不是说你们家很艰难的么?”
小豆丁摆出几样点心:“是啊,可我娘说,再难也得紧着我上学,但凡我所需的书,我娘就会去山里采药,换了银钱给我买书!”
冯宝文张大嘴:“子渡,你娘好厉害啊,我听我姥爷说,猎人进山打猎,时常都会被猎物所伤,你娘她....她那样的......”
冯宝文挠挠头,说到后来不知咋说了。
杜衡笑道:“秦姐姐看似柔弱至极,没想到还有这般本事,真是让人意外!”
小豆丁小手拍拍桌案:“杜兄,都说了那是我娘,麻烦你别一口一个姐的,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唤你一声叔?”
杜衡致以歉意,而后疑惑道:“子渡,那真是你娘吗?”
冯宝文咬着杏干鼓着腮帮子道:“我也觉得不是,你娘那么年轻,看着比我十三岁的表姐还要小,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小豆丁当即翻脸:“你们啥意思?那是不是我娘,我还能不清楚了?有你们这么做客的么?”
两个小少年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小豆丁会发这么大的火。
杜衡率先道歉:“是我不对,你娘亲实在看着太年轻了,一时失言,还请子渡多多见谅!”
冯宝文点头:“对呀,你看看我娘,再看看你娘,咱们有这样的想法真不是故意的!”
孩子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三人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说起功课之上的事。
秦觅端着菜出来时,小豆丁赶忙收拾桌子,动作娴熟麻利。
冯宝文目瞪口呆:“薛子渡,你在家还要干这么多活?”
小豆丁瞥了他一眼:“我爹身子不好,我娘为了这个家已经够不容易的了,我身为长子,要是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还像话吗?”
杜衡脸有些发红,一时手足无措,他家条件也不比小豆丁家里好,他爹去的早,老娘辛辛苦苦拉扯大他们兄妹三个。
他如今上学,全靠大哥大姐帮衬,他娘为了让他专心读书,回家之后啥也不让他干,恨不得饭都给他喂嘴里。
杜家大哥因为他读书,拖到前年才娶妻,大嫂一开始还好,后来生了侄子之后,就开始看他不顺眼,没少跟他娘吵架,弄得他大哥里外不是人。
小豆丁一边忙碌一边道:“我娘说,书能不能读出来不知道,最起码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不跟废物一样吗?”
冯宝文摇头道:“那咱们只要考取了功名,一切付出不就都有回报了吗?”
小豆丁嗤了一声:“功名是一定可以考取的吗?以咱们府城为例,一年能去盛京的有几个?有功名之后就出息的又有几个?”
“心安理得享受家里十几年乃至数十年的付出,要是最后确有所成,给予家人一些回报,也算家人付出有所值,要是到老都没有考中,还要在家人面前装清高,哪来的脸呢?”
小豆丁随口而出的一席话,却听得杜衡面红耳赤。
要不是知道小豆丁家是刚搬来县城,对他家不熟悉,他都会以为小豆丁在含沙射影说他了。
小豆丁入学堂不久,因着天资不错,时常被先生夸赞,这才引来他的关注。
这么小的孩子,干活比他还要利索,为人处世比他还要通达,跟小豆丁一比,他唯一引以为傲的学业好像也没多少胜算。
如此情况下,他有什么资格享受家人的付出呢?
相较于杜衡的不自在,冯宝文就很坦然了:“没事,我娘有钱,反正不给我花,我奶也会想办法抠过去给我哥花的,读书已经够辛苦的了,我才不要那么辛苦做事呢!”
菜一道一道端上来,小豆丁招呼两人:“尝尝我娘的手艺,老实说,我娘做饭没我做的好吃,可人无完人,我娘哪哪都厉害,就是不擅这些琐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